王爷天生是特权阶级,赵枢开了金口,休说革掉几个举人的功名,便是将这几个书生杀了,也顶多贬为庶民。没出三日,开封府尹连同学政便将开革文书送到了那几个书生手中。别的书生自不敢再闹,可王黼的侄儿又怎会善罢甘休?没过几日,便查出了缘由,原来是赵枢从中作梗。
若是别的王爷,王黼倒也不在乎。整个朝廷中,他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在乎个王爷。可他在朝堂上看见了赵佶对赵枢的维护,绝不想与赵枢做对,免得引起赵佶的不满。可眼下自己的侄儿被革去了功名,他又不能不管。
百般为难之下,王黼来到了赵家庄园。在他想来,以他这般身份地位,只要向赵枢服个软,定能将此事摆平。至于此次受的怨气,待日后自有相报之期。
听得王黼来访,赵枢皱起了眉头,而陈丽卿却撅起了小嘴,他们在院中舞剑,正是琴瑟相合之时,居然有人到访,岂不扫兴?便是在一旁看着的朱凤英,都对王黼有了意见。不得不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将王黼请进中堂,赵枢坐在主位,命人奉上茶水,却是不言不语的低着头品茶。王黼见此情形,心下十分疑惑,本想甩袖而去,可又不能罔顾自家侄儿的前途,只好陪着脸笑问道:“王爷因何事不悦?”
“无甚,有些人看着便生厌!”赵枢呷了口茶,乜斜了王黼一眼,方才开口问道:“王大人,你我既无交情,又非盟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这…”须知官场上的人哪个不是千折万绕,说话隐晦含糊,王黼怎地也想不到赵枢竟这般直白,便有些张口结舌。
“王大人,有话就说,在本王这里,勿需拐弯抹角,本王没那个耐心应酬!”见王黼磨磨叽叽,赵枢心中更加不爽,二女正在后院等他,他哪有心情陪这个老男人?
“既是王爷这般说,下官便也不拐弯抹角了!”王黼深深打了一躬道:“下官知道上次在延福宫中得罪了王爷,可下官也是无奈…”
“停停…”见王黼开头便有长篇大论的架势,赵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王大人,你在朝中为官,本王又不曾与你有交集,若是来赔罪的,大可不必,本王管不着王大人的前程!”
“这…”听得此话,王黼心中一阵苦恼,这赵枢不照常理出牌,他也无可奈何,想了半晌,他方才咬牙道:“王爷,下官是为了我那侄儿,不知他怎地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王大人的侄儿是谁,居然能与本王过不去?”赵枢脸色一整道:“王大人莫不是以为本王吃饱了撑的,专与你过不去?”
“难道不是么?”王黼暗自腹诽,又不敢直言,只得陪着笑脸道:“王爷说笑了,我那侄儿是个甚么东西,哪值得王爷动怒?想来是下面人打着王爷的旗号…”
“胡说,本王麾下哪个不是英雄豪杰,须得用这般手段?”赵枢寒声道:“王大人,本王听说你家犬子也要参加科举,本王麾下那些不成器的,若真想报复,便在考场外,截住你家犬子,打断他的狗腿,也比收拾你家侄儿强得多…”
“王爷说的是…”王黼点了点头,随即又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王爷,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与你做对,请你饶恕则个,休要怪我…”
“休要怪你?”赵枢突地爆发了,他指着王黼骂道:“直娘贼,你可知晓,本王险些因为你一句话,死于乱军之中?你又可知道,本王花了这些年,才有了一万多精锐,险些因为你而损失殆尽?你他娘现在知错了,早作甚去了?你要抱梁师成的大腿,也得寻个软柿子捏,你当本王是软柿子?”
赵枢越说越气,一脚踹将过去。小卓子早已打听清楚,这王黼本是靠着蔡京才得以上达天听,可刚入赵佶眼中,便转身投靠了梁师成与恽王赵楷,还厚颜无耻的要拜梁师成那个死太监做义父。似是这般小人,赵枢从不放在心里,若敢扎刺,直接揍死。反正他又不想当皇帝,无须与这些个奸臣虚与委蛇。结交大臣都是太子赵桓该做的,既然赵桓都笼络不了,他又何必用热脸贴人冷屁股?
见赵枢竟这般霸道,王黼方才明白了梁师成的告诫,也明白了赵楷为何这般忌惮赵枢。似这等滚刀肉,谁也不想沾上。更可怕的是赵枢的报复心,被一个睚眦必报的王爷盯上,哪还有好日子过?
王黼心中突地有种深深的后悔,若早知这般,他绝不会为一时痛快,招惹赵枢,可眼下为时已晚,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只得尽力让赵枢弃了前嫌,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前途,也是为了身家性命。
“王爷,下官已然知错,只要王爷高抬贵手,须要下官做甚么,还请示下!”王黼低着头跪在地上,早将连升八级,深得圣宠的模样收了起来。疏不间亲,再受皇帝宠爱,又怎比得了皇子?他本就是个小人,若低不下头来,也不会来到赵枢的庄园。
“需要你作甚?”赵枢哈哈笑道:“王大人,你有甚本事?无非是会钻营!貌似忠良,实乃奸诈,若无梁师成照拂,你也能升到如今的地位?若本王让你背叛梁师成与恽王,你行么?”
“这…”王黼愣住了,赵枢说的事,他果然做不到。须知他已经得罪了蔡京,赵桓绝不会为了他而放弃蔡京。若再得罪梁师成,多半要去岭南养老了!他跪在地上,抬头盯着赵枢,沉声道:“王爷,你便不怕下官与你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赵枢笑道:“若本王连你都斗不过,早已被梁师成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至于刺杀甚么的,且只管来。你须得知晓,本王在数万喽啰间都能来去自如,百八十个刺客,只能让我尽尽兴。若想杀个措手不及,须知本王身边还有四五个大将,便是本王之妃,也不是等闲之人!王大人,你可要想好了!”
“王爷,下官不是…”王黼硬气了下,可听了赵枢的话,又软了下去,刚想再说些甚么,却听得赵枢一声大喝。
“来人,送客!”赵枢懒得再听下去,拂袖进了后堂。
只见小卓子咻地从门外闪现,对着王黼道:“王大人,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