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后,花琉往前一步,挡在白栩面前——
“你耽误老子吃饭,赔我一顿晚膳!”
他本以为这人是不会答应了,谁知对方竟出其不意地应了一声——“好。”
花琉满腹狐疑。
“咕——”
有人的肚子适时地响了,声动如雷,把花琉也惊了一跳。
童小离一点也不在意地摸摸肚子,亮晶晶地看向白栩:“去哪儿吃饭?”
……
这还是个女人吗?
***
墨林已经沉默很久了。
满桌子的饭菜才刚端上桌就被这两人抢光了,中途还为了争夺一只鸡腿而大打出手,最终还是花琉凭着蛮力取了胜,如今正捧着这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难怪公子不与他们同桌吃饭,真是太有远见了。
花琉边吃边挑衅地看向童小离。
童小离“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外走去,“砰”的一声推开了隔壁的厢门。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那人的面前,一贯没心没肺的表情被收敛了起来,沉沉开口:“教我武功。”
一瞬间,门外涌入了肆恣翻腾的风,将她的发丝向后吹扬开去。那张寡淡又不甚出彩的面容上此刻张扬着蓬勃的怒气,眸中有点点星光愈渐升腾,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从她的内心深处觉醒。
她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渴望着什么,就连胸腔里也有不断膨胀的力量在沸腾叫嚣着,要突破,要释放,要呐喊,要掌控一切。
她眸光发红,等着对方的回答。
“为什么?”
那双杏眼里有一道光芒骤亮,杀意满满。
“我要把隔壁那只孔雀阉了!”
“好。”
轻轻的一句话传来,童小离也笑了,立时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无不嚣张地对着门边那人挥了挥拳头。
“等着,姑奶奶早晚揍得你满地找牙。”
花琉轻倚在门边,拿着杨柳条剔了剔牙,懒洋洋地回了句:“我等着。”
墨林在此时捧了一坛酒进来,立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顷刻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为了一坛酒争夺不休,吵吵嚷嚷中彼此都灌了不少下去。
白栩立在窗边,窗沿外凉风习习,晚月高悬,他手中反复把玩着一样物什,并不理会那两人。
那坛酒不消多时就见了底,童小离将酒坛倒过来晃了晃,然后大着舌头不满道:“没……没酒了!”
花琉见她醉醺醺的,不怀好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往她肩膀上轻轻一戳。
她便一头栽在桌面上,不省人事了。
“呿,不中用!”
窗边那道人影终于转过身来。
“墨林,安顿好她。”
“是。”
随后他又转向花琉。
“走吧。”
某人一头雾水。
“去哪儿?”
“赵府。”
花琉立马作开溜状,却被墨林一把拦住了去路。
“白栩!你成心想拉我作苦力是不是?”
某人大方承认:“不错,难为你看出来了。”
“我不去,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呢!”
“哦?人我已经帮你揍过了。”
“你这厮何时……”等等,好像想起了什么?花琉恨恨咬牙:“该不会是童小离打盹时你打的那一下?”
“正是。”
无!耻!至!极!
***
一刻钟后,赵府围墙上趴着两道黑色人影。
“我们现在是在干嘛?白天不是来过一遭了吗?”
“有些事情,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是查不出来的。”
某人小声嘟囔:“难怪要晚上过来翻围墙……”
“哦,还要翻尸体。”
“什……什么?”
花琉差点一跟头从墙头上栽下去。
“你没事翻人家尸体干嘛!”
可这句话没人回应他,前方的侍卫提着灯笼远去后,白栩一跃而起,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花琉暗骂一声,跟了上去。
赵府祠堂——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户跃入,待眼睛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后,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大堂中央的人,这才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
花琉走上前来,顺着白栩的视线望去,发现他正紧皱着眉头盯着一口棺材看,见花琉靠近——
“你会开棺吗?”
“……”
半晌过后,眼前的棺材盖“轰”的一声碎裂开来,四散纷飞。花琉轻轻松松地拂开这些残渣碎片,向白栩挑了挑眉——
“这样开如何?”
“嗯,掌力浑厚,不错。”
——好敷衍!
白栩略过他,上前一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半臂长的枯枝,伸进去戳了戳尸身,将它翻来覆去地看得很仔细。
花琉也好奇地探头往里瞧。
这棺木里呈着一具焦黑的尸身,周身皮肤无一处完好,如同炭木皲裂破碎的表面,五官更是残缺不堪,难辨其容,两只眼珠子被火舌舔舐精光,只余下两个孤零零的空洞,可怖难言。
“你深夜冒险来此,就是为了看这劳什子东西?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些!”
“人心不古,只有死人才肯说实话。”
“那可知这死人可有告诉你他是被何人所杀?”
白栩将枯枝抽出,弃于一边,掏出一方白帕不紧不慢地擦起手来。
“嗯,告诉了我许多东西。”
如此一来,花琉更是好奇不已。
“什么东西?”
白栩轻轻揩拭指尖,眼神专注,并不看他,口中淡淡答道。
“自己看吧。”
花琉气极,好你个白栩!公然藐视本公子,待本公子略施拳脚,好叫你见识见识!
那具尸身腥臭不已,花琉着实下不去手,只得重新拾回树枝,学那白栩将之往复来回翻动身子,睁大了双目以求能够有所发现。
只是他费了许多力气却依然毫无所得,不免有些焦躁,加之他动作粗鲁,不似白栩那般轻巧自如,叫那尸身受了不少磨损,那些炭化了的皮肤一块接一块的掉落下来,更是触目惊心。
可怜赵汇已死,却还要受这诸多磨难。
没一会儿,花琉就有些泄气,将那枯枝随手扔了,气恼地盯着尸身。但这看着看着,他却福至心灵,终于有了发现,急忙嚷嚷:“这人不是被烧死的,他被烧之前就已死了。”
白栩慢悠悠擦完最后一根手指,将手中白帕递给花琉,见花琉傻乎乎接过去后,方沉沉开口:“没错,他确实死得更早。”忽而,他又目光凌厉,“有人杀了他,却假借失火,逃脱罪罚。”
“啧啧,此案倒是有点意思……”
门外的风吹得窗扇轻摆,微微发出响声,远处有灯笼烛光摇晃而来,两人对视一眼,相继翻窗而出,奔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