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隽的身影踱了进来。
是个男人!
她一把抄起花瓶砸过去,花瓶犹在半空就被对方稳稳接住,紧接着头顶一道声音响起:“是我。”
童小离抬头看清来人,顿时恨得牙痒痒,原来是这卑鄙小人!
她正欲破口大骂,问候这厮祖上十八代,却挫败地意识到自己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也难怪会被坑了,怪自己太鲁莽,居然不问姓名,就将性命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她颓败地收回手,一脸抑郁地坐下来。
“兄台若只是深夜来此打发无聊的话,可以回去了。恕不奉陪!”
“哦?我以为你想喝这桃花醉,特地给你取来。既然如此,我这就告辞。”白栩还是之前那副夜行衣的打扮,只手里多了个酒坛。
桃花醉?童小离眼睛突地一亮,什么委屈都顾不得了,一脸媚笑:“好说好说,兄台不辞辛劳将酒带来,小离自然欢迎。坐坐坐!快坐!”
说罢,一脸狗腿地将人迎至桌案前,还殷勤地摆好酒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栩手中的酒坛。
可白栩半天都不落座,犹自立在一旁,眼睛盯着桌椅不动。
童小离一脸不解,耐心等了等,见他依旧皱着眉头不动如山,只好出声:“你……你怎么了?”
“将座椅擦一擦!”
“……”
得,请喝酒的都是大爷!我擦!
“杯盏也一并擦了。”
“……”
童小离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想贪点酒来喝,竟要冒着把自己累死的风险。
她最终在白栩的指示下,将这桌椅杯盏来来回回擦了不下六遍,擦得她不由怀疑人生。最后一遍时,她心想再来一遍,老子就不干了!酒大不了也不喝了!
但这次白栩终于没再从她擦过的桌椅杯盏上找到任何灰尘。他老人家终于肯就座了!童小离见了险些落下泪来,做人不易,做酒鬼更不易啊!
白栩见她一脸感动,泪眼汪汪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好心地拿起酒坛,先往她杯中倒了些酒。
“喝吧。”
“唔……爽快!”童小离几口“咕噜”下肚,一扫阴霾,眼睛开心得都眯了起来,还是头一次不需要用偷,也能喝到桃花醉呢!
她飘飘欲仙,一杯不够,又将杯子移到白栩面前。
“再来一杯。”
“先等等,我来此是有事同你商议。”
可没成想,童小离这酒鬼其实酒量很浅,一杯就已微微醉了,晃了晃脑袋才道:“商议?商什么议?”
白栩见她双颊绯红,身体略有摇晃,暗道不好,着恼自己刚才酒倒太早了些。
当下只好诱哄道:“你既已入了府,难道不觉得这赵府暗藏猫腻?只怕你现在也处境危险,我们时间不多,你需得多加查探。”
听见此话,童小离的酒也醒了几分。
“你是故意坑我进来的?”
“不送你进来,怎么查探。”
“所以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是吗?”许是因了酒意,这话不自觉地显露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嗯。”
得了应承后,童小离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颜灿烂地问道:“那……嗝……我要怎么查探?”
“那嬷嬷有些问题,可以从她入手。”
童小离不由想起嬷嬷的诡异一笑,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问道:“若是我还没查出来,就被杀了怎么办?”
“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不知怎么让童小离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与力量。
一杯酒又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可以喝了。”
于是某人开怀畅饮了起来,一杯接一杯地灌下黄汤,不久就眼泛迷离,找不着北了。
她彻底醉倒前,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摇头晃脑了半晌后,好不容易将面前的几道人影重叠在一起,却转头对着花瓶。
一手用力戳了戳花瓶,一面凶巴巴地道:“你这厮姓甚名谁还没告诉过我呢!亏我眼巴巴地替你卖命,将你当兄弟,竟连名字都不告诉我!过分!”
“白栩。”
好似清风吹过般,这道声音在童小离耳边打了几转,又飘散开去。
“什……什么?”
“咚”脑袋一磕,某人就此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一声低低的轻笑隐约响起。
“我说……我叫白栩。”
***
天光大亮,童小离醒转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案上。
所以昨晚那厮真的来过了?
她坐直身体后,发现哪里还有酒坛的影子,连凳子都摆回了原来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桌椅几乎纤尘不染,而她的手臂隐隐有些酸麻,这一定就是反复用力擦桌椅的后遗症了。
这厮爱干净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真是不得不为墨林掬一把同情泪!该有多么的想不开,才会跑去伺候这么一位龟毛又冷面的大爷呢!
此时的童小离尚不知道,不久之后,她就想不开的跑去跟墨林抢着伺候白栩了,彼时的她不要脸的程度,更是足以叫人大开眼界。在此先不进行赘述,留待后叙。
童小离又认真回想了一番昨晚的情景,大致回想起了那厮说过的话,只对他的名字毫无印象。既然如此,便只能先以“龟毛男”称呼他了!
没记错的话,那厮昨晚似乎还是从门口进来的。她几步跑到门后,伸手推了推,果然是上锁的状态。
连开锁都会?结合他随手一掏就是古玉的大款做派,莫非钱都是做贼得来的?
童小离心起鄙夷,真是人不可貌相,待事情了了,还是得尽早划清界限,免得带累了自己的名声。
她做好打算,便决心积极表现,誓要挖出这赵府秘辛,看看这群人究竟在密谋什么。
“咔嗒”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刘嬷嬷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托盘,其上摆着几盘饭菜。
“你倒是已醒了,那也好,省得我费心叫你。”
童小离见了她,心道来得正是时候,刚好可先从这老毒妇嘴里探些消息。
可是她这如意算盘没能实现,这嬷嬷将托盘往桌案上一放,丢下一句“早点吃完,我半刻钟后就来收拾,别让嬷嬷我等你。”就不再管她,转身出了门,又落上了锁。
童小离原想探听消息的计划落了空,又正好腹中空无一物,确实饿得紧,当下也不再委屈自己,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刘嬷嬷确实在半刻钟后回来了,身后却还带着一人。
她将门锁打开后,不着急进门,先对着那人吩咐道:“人应该昏过去了,你自己进去吧,将事情办好,不要出了差错。”
“嬷嬷放心。”
于是有一道人影进了屋子,大约一刻钟后,只见这人又出来在刘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嬷嬷便进屋将早已毫无意识的童小离背了出来,往廊下的池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