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阎威宇说,“先把那化妆师任浩带回来吧。”
任浩人被带进审讯室的同时,他包里的化妆品也被一并带了过来。
徐婉随手拿了几个口红和粉饼倒在白纸上碾碎,果不其然发现了有细碎颗粒物质镶嵌在其中。
任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警官,你们不去抓犯人抓我干什么?”
徐婉把化妆品碎渣往他眼前一递,“你就这么恨她?”
任浩眼珠子转了转,“谁啊?”
“任浩,装傻没意思。我们能把你带过来,就是有了证据。”徐婉平静地说,“你将重金属物质填入化妆品中给林畅使用,导致她体内沉积了大量毒素。”
任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鼻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那甘静也是我负责的,照这么说她也得中毒啊。”
“甘静之前提过你不喜欢她,平日里几乎都是靠自己化妆的。”任浩略微坐直了身子,徐婉继续说道,“昨天带走赵学民的时候你俩有过交谈,你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排斥她,所以我看你不是不喜欢她,而是故意找茬在侧面保护她。”
任浩嗤笑一声,鼻子又耸动了一下。
不管说起林畅还是甘静,任浩的语气和态度都有一丝古怪的轻蔑。徐婉有些想不明白这份轻蔑从何而来,下意识地往前探了下身子换了个坐姿。
可就在她动的时候,原本坐得笔直的任浩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同时唇峰轻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徐婉一顿,侧身对阎威宇说道:“他铐台松了,你去调一下。”
阎威宇莫名其妙地走过去翻过任浩的手腕看了一眼,回头说:“没松啊,你眼花了吧?”
徐婉捕捉到了任浩有些不自在的眼神,自带走赵学民后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了——赵学民被带走时,安抚对视的根本不是甘静,而是站在旁边的任浩。
任浩厌恶林畅,排斥甘静和她,却对阎威宇的靠近感到不自在,担忧赵学民的离开;赵学民在审讯中提及夫妻关系总是看向阎威宇,对林畅的出轨采取放任不在乎的态度,提到任浩却态度有所缓和。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任浩和赵学民,很有可能是一对同性伴侣。
徐婉试探着说道:“赵学民已经主动交代了,你还不说吗?”
“他交代什么了?!”任浩有些暴躁。
徐婉却避开了他的问题说道:“任浩,如果有人主动交代了案件经过,警方是可以结案的。”
阎威宇看了徐婉一眼,知道她这是又给任浩挖了坑,然而这话却说得一点问题没有。
徐婉只是阐述了警方办案的流程而已,并没有说赵学民交代的内容,也没说他承认了作案经过。
阎威宇掩嘴,轻咳了一声接过话茬道:“无异议的话,警方就会在笔录上签字结案,剩下的全看法院怎么判了,总之这辈子是完了。”
任浩果然关心则乱,压根没注意到徐婉说赵学民只是交代,并没有最后结案。
他索性破罐破摔地承认了:“跟赵学民没关系,那些东西是我放的。”
徐婉不动声色地问:“放的是什么?”
“什么都有,电池浸泡液、温度计水银、铁屑……”
“你为什么要放?”
任浩恶狠狠地说:“那女人不仅撬走了我老公,还撬走了甘静的老公!”
“撬?”
任浩冷笑道:“赵学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突然找上门,说要么跟她结婚要么就曝光我俩的恋情。我和赵学民只能咬牙认了。
“一开始这女人安心当她的赵太太也不影响我俩,可后来那女人的胃口居然越来越大,要的巡演场次越来越多,赵学民根本负担不起。而且她竟然私下里和毛元偷情,还被我们撞见了。”
阎威宇打岔道:“毛元是谁?”
“甘静老公。”
“所以你是替甘静打抱不平?”
“开什么玩笑!”任浩轻蔑地说,“我是嫌林畅那女人恶心,甘静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婉问:“那钢琴呢?”
任浩一脸茫然,“什么钢琴?”
林畅的具体死因并没有对外公布,当时一片混乱,警方到来后直接控制了现场,所以看见过改制钢琴、知道林畅死因的,只有警方、凶手、赵学民及甘静。
任浩对此表示不知情,表情也没有异样,所以他不是真正的凶手。
徐婉问完了便没有在任浩身上多耗时间,直接去了双琴团队租住的酒店寻找毛元。
毛元就在酒店里,被徐婉和阎威宇堵了个正着,“怎……怎么了?”
徐婉让他又重复说了几句话,才和阎威宇确定了前一晚和林畅在房间里争吵的正是毛元。
毛元一直到审讯室里都是蒙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为杀害林畅的嫌疑犯。
徐婉说:“昨晚你和林畅产生争吵的时候,我们就在外面。”
毛元这才恍然大悟,急道:“我们就是吵了个架而已!我什么都没干!”
“你和林畅是情人关系?”
毛元讪讪地点了头。
“多久了?谁主动的?”
“有几年了,林畅有天找我喝了酒,糊里糊涂地我们就……”
“那现在是林畅要和你分开?”
“我说要和甘静离婚娶她,她不同意,说要是敢离婚就让我身败名裂。”
“所以你才怀恨在心痛下杀手?”
“不是,我没有!”毛元骇得满头大汗,“我跟她吵完架就去酒吧喝酒了!”
“有人看到你吗?”
“很多人!我开了个香槟塔,对了,我还点了公主!当时好多人都注意到了。”
毛元报出来个酒吧名字,阎威宇记下了,扭脸就让陈君子去查。
徐婉继续问道:“上一场表演结束后你去了哪里?”
表演大厅的门是锁着的,钥匙由林畅本人亲自保管,毛元就算动手脚,也只能趁着上一场表演结束后的趁乱混进去。
毛元说:“我今天下午才到的平宣,不信你们可以查高铁记录。要不是林畅给我发了分手短信,我根本不会过来。”
阎威宇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收缴的手机,果不其然找到了林畅前一晚发过来的信息: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而林畅的头像,则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飞鸟。
警方对于毛元口中的不在场证据还要继续调查,便将他暂时收押起来。
徐婉先阎威宇一步从审讯室里出来,却看到了本该留在酒店的甘静正在外面惴惴不安地等候。
甘静小心翼翼地开口:“毛元他犯什么事了?”
徐婉说:“我们怀疑毛元和林畅的死有关。”
甘静一脸讶异,语无伦次道:“怎么会……他……”
徐婉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问道:“我听说昨天你带着林畅看了剧院大厅的监控,是为了什么?”
甘静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地说:“我偶然看到赵学民和别人……”
“和任浩?”
甘静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你们知道了?”
“林畅也知道,删除监控是你们谁提出来的?”
“是林畅,她让我帮她保密。那毛元他——”
徐婉指了指甘静的手,“关于毛元,你们夫妻感情出现问题了,对吧?”?
甘静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嗯。”
“那个问题的关键就是林畅。她想分开,毛元不同意。昨天两人发生过争吵,毛元威胁要杀了她,后来你都知道了。”
甘静周身一震,眼眶都红了,嘴张了张却只发出了一声气音。
此时阎威宇在笔录上签完字也出来了,看见甘静后下意识招呼了一声。
甘静勉强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阎威宇却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问道:“林畅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甘静刚得知自己的闺蜜和丈夫出轨,情绪还有些不稳,语气生硬地说道:“她最近总捧着个手机没日没夜地聊,还嚷嚷自己手指坏了耳朵聋了所以没法弹琴。这算吗?”
林畅的身体各项机能完好,为何会说自己病了?
徐婉有些想不通,“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大概在第三场公演开始前吧。赵学民把她带出去了整整一天,过了几天她就说弹不了了。”
“赵学民带她去干什么了?”
“好像介绍了个朋友给她认识,叫什么鑫……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徐婉和阎威宇同时一震,异口同声地说道:“钱鑫!”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徐婉急切地追问:“你还知道什么?”
“他……他总是在中雨路附近和林畅碰面。”
凤心诊所也在中雨路附近,钱鑫在那里哄骗了上一个儿童走失案的犯罪者,竟然在同一时间也酝酿了这一起案件。
徐婉和阎威宇立刻追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