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熬了整整一夜,排除了众多干扰因素,终于从监控中找到了线索。
监控里面,钱鑫还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上班途中偷跑出来的。
他把林畅带到了某个居民区内,路过最后一个路面监控时,他忽然抬头对着监控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句话。
阎威宇调慢了监控视频的速度,紧盯着钱鑫模拟他的唇部动作,一连核对了好几遍,才确定钱鑫说的是:“喜欢我送给你们的惊喜吗?”
阎威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将鼠标砸在了桌面上,“惊喜,他钱鑫居然将这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作惊喜!”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徐婉拍了拍他因为用力过度导致青筋凸起的手背,捡起鼠标重新点了播放。
他们拿到的只是路面监控,最多只能看到林畅进出小区的身影,而林畅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佝偻着身子出来,打了辆出租车走了。
徐婉查了下时间,发现那天恰好是双琴音乐会第三场的表演日。
也正是从这场表演开始,林畅再也没亲手弹奏过钢琴。
阎威宇很快便拿到了小区的内部监控,确定了林畅最后进入的居民楼位置。
那里面居然还隐匿着一个私人心理诊所,里面只有一位医生。
阎威宇带人冲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个大灯对着病人眼睛照。
阎威宇当即拍板,将他直接带回了警局。
那医生叫吴大川,人看着有些不正常,坐在束缚椅上挣扎个不停,一个劲地嚷嚷警方打扰了自己对病人的治疗。
“老实点!”阎威宇强制把他铐好,没好气儿地说,“怎么着,你还想拿你那大灯给人照出来个花?”
吴大川嘴里叨叨了两句,眼神却飘向了徐婉,“姑娘,我看你皮肤不好,有体味,你这是生病了啊,快松开我,我能帮你治。”
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别人这样说自己,更何况是有轻微洁癖的徐婉。
她冷笑一声回道:“你想怎么帮我治?”
吴大川说:“我用灯照你,能消灭你身上的细菌和病变。我可厉害了!”
阎威宇余光瞥见徐婉眼神都变了,怕她生气赶紧抢话道:“我看你是病得可厉害了,要不你也治治我呗?!”
吴大川这才跟刚注意到阎威宇似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摇头道:“不,你没救了,和她一样。”
“她是谁?”
吴大川有些落寞地说:“我的恩人。”
“是不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
阎威宇把林畅和钱鑫的照片递给吴大川,吴大川拿起林畅的照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就是她,我的女神。”
“她生什么病了?”
“心病。”吴大川动了动被铐住的手,“所以我得治好她,我也成功了。”
“你怎么治的?”
吴大川不答,反而用指头拈起钱鑫的照片,病态地笑道:“钱医生,我的小老师,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徐婉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吴大川不确定道:“……一个月前?”
“他都教你什么了?”
“治疗。”吴大川的眼珠神经质地转了转,“他教会了我如何帮助女神获得新生。”
阎威宇沉声问:“你怎么帮助她的?”
“她说自己的身体已经从里面开始腐烂了,我用灯照不死那些细菌,钱医生就教我怎么加速她的病变,减轻她的痛苦。对了,我女神还会弹钢琴呢,前几天还请我听了音乐会!”
林畅体内的重金属只停留在皮脂表层,未进入体内太多,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从身体内部开始腐烂了呢?
徐婉垂下眼皮开始思考,阎威宇继续问道:“前天晚八点,你在哪里?”
“我不是说了去听音乐会了吗?”
“你听了全场?”
“半场。我帮了钱医生一个小忙后就赶快跑了,都没来得及听完,当时还有个人在后面追我。不过表演好像出什么事了,是什么呢……”吴大川愁眉苦脸地想。
徐婉猛地起身走过去,伸手就扒吴大川的衣服。
阎威宇急忙拦道:“哎,你这是耍流——”
徐婉不理,单手压住吴大川的后颈迫使他低下头,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衣服,指着他后心的瘀痕说道:“这是我用甩棍打出来的。”
阎威宇一愣。
徐婉阴沉着脸问:“你是不是帮钱鑫递了纸条?”
吴大川的脸还被紧紧压在铐台上,鼻梁顶得生疼,“是……是纸条,松……”
徐婉颓然松开手,也不管阎威宇,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她坐在走廊的公椅上怔愣出神,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
她一直以为自己终于抓到钱鑫了,至少离这个幕后黑手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现在吴大川却亲口告诉她,原来钱鑫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只是凭着一张纸条就将她耍得团团转。
徐婉的心沉沉下坠,手也无意识地掐到了一起。良久,她才被脸颊突然传来的疼痛唤回了神志。
徐婉侧头,发现阎威宇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手还保持着弹琴的姿势半蹲在她身边,“醒了?”
徐婉低低应了一声。
“别多想了,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千金子的线索了。”
“……”
“你未婚夫,肯定很快也能找到。”
“嗯……”徐婉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我没事了,继续吧。”
审讯室内,衣衫半褪的吴大川还被铐在台子上,神情狼狈。
他见两人走进来了,嗤笑一声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了。”
阎威宇挑眉,“你知道?”
“我懒得跟你们扯皮了。”吴大川扭了扭脖子,“我得赶快出去给病人做治疗呢,而且我女神还等着我呢。”
“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抓你。”
“因为我撞了赵学民啊。”
徐婉和阎威宇压根儿没想到吴大川居然是撞到赵学民逃逸的司机,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主动就交代了。
虽然不清楚这和林畅的死有无关联,阎威宇却还是多嘴问道:“你为何撞他?”
“我就想给他个教训,让他老实点。”
“老实什么?”
“和林畅呗。结婚了还在外面不三不四地乱搞,搞女人也就算了,还是个男人。”
徐婉问:“你和林畅很熟吗?”
“我们是网友,半年前认识的。她帮了我不少忙,我的诊所没她投资也开不起来。”
“你很喜欢林畅?”
“没错,我喜欢她。”吴大川大方点头,“但是她来平宣,我俩见面后,我才知道她结婚了。”
“你俩之前没见过?”
吴大川摇头。
阎威宇说:“光凭网上的交谈,你连面都没见过,就豁得出去为她做这些事?”
吴大川不满道:“我爱的是她的灵魂!”
徐婉问:“那你怎么知道赵学民出轨的?”
吴大川拧起眉毛,一脸愤怒,“林畅告诉我的。她说自己老公骗婚,问我怎么办,我就想给他一个教训了!”
“她亲口跟你说的?”
“发消息啊。但这一切和林畅都没关系,而且我只是用车刮了他一下,你们要拘就拘吧。”
徐婉有些不解,“那你怎么知道赵学民的行踪?”
“林畅说的啊。她一开始不想告诉我,逼问之下一直到大前天才终于说出来了。”吴大川有点不屑地说,“她后来还带着赵学民一起找过我,让我认人。那家伙说话还搞得我俩很熟似的,腻歪人。”
徐婉拧眉,“赵学民也认识你?”
“我还奇怪呢。”吴大川嗤笑了一声,“不过你们问这个干吗?”
“林畅死了。”徐婉紧紧盯住吴大川,“我们在找凶手。”
吴大川一震,手无意识地抓挠了几下铐台,情绪激动之下,浑身抑制不住地痉挛起来,喉咙也发出了“嗬嗬”的干呕之声。
看他的样子,竟像是被林畅死亡的消息刺激得丧失了理智。
阎威宇怕他咬到舌头,连忙把笔录本卷起来塞进他嘴里,同时给救护车打了电话。
徐婉就在一旁皱眉看着,总觉得一场对话下来,吴大川、赵学民和林畅的关系有说不出来的别扭,尤其是林畅的言行古怪极了。
她告诉吴大川自己的婚姻和赵学民的行踪,究竟是真的半推半就,还是别有用心?并且按照赵学民的说法,他们这个团队的资金并不富裕,林畅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足够的钱来投资给吴大川?
她尚在思索之中,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发现是一条短信:我是甘静,我现在就在警局门口,能见个面吗?
徐婉抬头,吴大川还坐在束缚椅上抽搐,问询工作根本进行不下去。她和阎威宇打了声招呼,直接出门找了甘静。
甘静的神色有些憔悴,见到徐婉后直接递过来了一个厚本,“林畅的日记,刚刚快递过来的。”
“谁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