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姬哭了起来:“……我哪想到,他下的旨,竟然是以‘有身孕还奉旨入宫’的理由把我赶出的宫的!我……明明是进宫以后才怀上的孕……气死我了。你知道的,我这清清白白的一生啊……彬二哥,你说,冤不冤啊?”
“我不知道这些。但是,我知道大臣们心里发毛了,既然你肚子里不是皇上骨血,将来孩子出生在皇宫,朱家的江山社稷将来会不会被篡夺啊?这可是会动摇国本的具有严重隐患的事啊!所以,他们逼着皇上要杀了你和你肚里的孩子,朝廷上闹得挺大的!”
马姬心灰意冷,决然地摇头:“都是皇上在信口雌黄。”
“不,不是,这你说错了,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江彬摇摇头,继续道:“你知道,他升了马昂的官,赐了你哥哥蟒袍穿,连皇上身边那些大太监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们‘国舅’。反过来,就是皇上宠幸你家人的这些举动让朝廷炸开了锅,更确信你肚子里的孩子将会动摇国本。那些个言官都是些不要命的人,脸红脖子粗地责骂皇上……皇上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把你送出了宫,交给我保护的。”
“算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时过境迁……”马姬摇起了头。
“可是朝廷的大臣们依然盯着你不放,要皇上派出厂卫取了你的性命。皇上眼看也顶不住了,算算日子你也应该生产了,就让我传密旨让你迅速带孩子离开大同,以保住你和孩子的性命。懂了吗?接下来,我也保护不了你了。”
马姬冷冷地笑了起来:“既然孩子和皇上没有关系,我也已经出了宫,和那些个大臣八竿子打不着吧?干嘛揪着我不放?是皇上在胡编吧?他这是……得了癔症了?”
“是真的,皇上没有瞎编。你出了宫,不代表朝廷大臣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放心了。因为你侍奉过皇上,你流落民间,怀孕的事传出去很容易引起蜚语,危及江山社稷的。我听说厂卫的杀手已经离京奔这儿来了……”江彬很耐心地解释道,有苦口婆心的意味:“听话,离开这儿,皇上是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他说,他已经给你制定了龙隐计划,你明白的,让你赶紧按计划行事,并让我从明天起撤回保护你的边军。所以,你最晚明天你必须离开此地。为了保守你的秘密,你身边那些服侍过你的人也必须全杀了。”
马姬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彬二哥,我今天刚生的孩子,怎么走啊?唉,真搞不懂我上一辈作了什么孽,要进帝王家遭这样的罪啊?太冤枉了”
“在帝王家怎么是遭罪……”江彬摇头,羡慕又无奈地笑:“冤不冤的,能怎么着?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你就认命吧。”
“可是我不认命!”马姬倔强地昂起了头,眼神透着决然。
江彬很意外:“你是……要抗旨?”
“我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血,杀皇子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厂卫想杀就杀吧,我是不会走的。”马姬横下了心,倔强地扭开了头。
“别这样,抗旨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江彬楞了楞,缓下口气劝说她道:“且不说皇上会把你打入诏狱,你三个哥哥的仕途也就完了。你就不为他们想想……”
“皇上还有话留给我吗?”她忽然冲江彬问。
“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江彬摇摇头,依然看着她:“好好掂量一下……”
“还掂量什么啊?”马姬忽然蛮横起来:“我就是不走,要杀要剐的,让他们来吧!”
江彬反而懵了:“别这样,妹子,你不怕死,也要考虑你哥他们的……”
“我都到死的份上了,还怎么顾他们?”马姬打断了他:“你还啰嗦个什么劲啊?烦人!”
“别……”江彬无措了,满头的汗水。
“你担心什么呢?”马姬地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她一个激灵:“莫非是……你假传圣旨!”
“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江彬被她的话激怒了,脸上的疤抽搐了一下:“圣旨我已经宣完了,你走与不走,死与不死都与本帅无关了。明天一早,边军就撤走了。没了边军保护,你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连一条狗都不如,厂卫随时会要了你们的命。我劝你的话,全是为了你和孩子活下去,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圣旨就是圣旨,本帅奉旨行事,行得正坐得端。林总兵!”
“在!”在院门口的总兵大声应着跑进了房间。
“本帅命令,明天辰时,你们全部撤回军营,回归原编制。”江彬冷冷地甩下了命令。
“得令!”总兵出去了。
“道貌岸然、冷血动物!”马姬很是不满,满脸不屑地瞅着江彬道。
“冷血动物?也是,你陶醉在将为人母的喜悦里,哪里会想到江山社稷的安危啊!冲着这一点,我不能不冷血。”说着,江彬走到她跟前躬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随后讪笑道:“听话,走吧,逃命去吧,别做刀下鬼!以后,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你实在留恋大同的话或者过个几年,等风声过去以后,你再回来也成,我可以成全你,我们四镇有的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马姬气愤地站起身:“呸,流氓。”
他立刻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随即抽出了腰间的剑:“告诉你,皇上还有一个密旨:你若抗旨,着我立刻杀了孩子!噢,孩子呢?谁抱着?”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拔腿要往屋外去。
马姬大惊,一把抱住他握剑的手:“你不能这么做!”
他一把推倒了她,径直出了门……
马姬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还没有起身,江彬已经出了门,她慌乱极了,绝望地惨叫起来:“哥,不能啊,那孩子是皇上的亲骨肉,系着我们马家的荣华富贵啊!”
三兄弟醒悟,拔出剑,紧追了出去……
江彬出门以后,迎面撞上了端着一碗红枣小米粥到房间来的接生婆,他二话不说,举剑就刺。可怜接生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倒在血泊中。
然后他回头瞅了一眼追出来的人,站定笑了,毫无畏惧地看着为首的老大:“马昂,还有你们两个,是要抗旨吗?”
“不是不是,实在是那孩子系着我们马家的根基。”马昂也站定,在他的逼视下心里有点发怵,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感激你……要不,你……你再替我们向皇上求求情?彬二哥,你一向是我们兄弟的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马家永远没齿难忘。就再帮我们一次吧!”
“马炅、马昶,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江彬看着那两个人,目光睛露出了寒光。
“是,马昂说的就是我们兄弟想说的话。”马昶犹豫地道:“彬二哥,你就再帮我们一次,求你了。”
“嘴上求我,手上执着剑!”江彬冷笑了,无畏地看着他们:“我是被吓大的吗?”
在东屋的马姬喊了一嗓子之后,刚想爬起身来追出去,就被推开北边窗户的毕氏喊住了,示意她跳窗出屋。
先前关于密旨的话毕氏听的一清二楚,现在的她是满脸的惶恐。
青子也听清楚了,顿感惶惶不可终日,朱厚燳竟然要杀了他!上世的磨难刚刚过去,转瞬又成了别人的追杀对象!刚出生就成了被追杀之人,难道他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吗?他感到很悲哀!人啊,是绝不能投错胎的哦!劫数难逃哦。
但是,他现在太弱小了,只能寄希望于马姬了。好在马姬不是凡人,他从史记中看到过记载,说马姬是个能文能武的奇女子,应该有能力庇佑他!
想到这一点他感到很懊恼。他恨费紫茵,非常地恨费紫茵,却还要靠她的庇佑来苟延残喘,太窝囊了!
想起当初摔死在墓道里的情景,他的心惊悸了一下,难道还要再死一次……他苦笑了,这次不用自杀,有人等着要杀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