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子镇定了下来。或许,他可以引江彬杀费紫茵为自己报仇,只要他哭几声引起江彬注意就可以了。但是,马姬有三个哥哥在,弄不好,只会杀了江彬,马姬却没事,自己还是会落在马姬手里,时机不合适哦!
如此,就老老实实地躺着吧。他清楚地判断好自己所处的境地以后,惶惶地屏气息声了,躺在襁褓中不敢发出丁点的声响……
只是他觉得很奇怪,朱厚燳是没有子嗣的,照理应该很对他的出生很期盼、很欣慰才是,再怎么冷漠,也不至于不念一丝骨肉之情对自己儿痛下杀手吧?斩草除根自己的后代,朱厚燳脑子有病啊?
马姬摘下墙上挂着的一件丝绵披风和一块羊毛披巾跳出窗户,用披风给毕氏怀里的“蜡烛包”裹上,用披巾扎起自己的头,然后抱着青子随毕氏往屋后的树林逃去。但是,刚跑了几步,马姬收住了脚。
毕氏不解地看着她,冲她低声喊:“快跑啊!”
“这么跑不行,江彬一个打仗行军的,马跑得飞快,万一被他察觉,我们到不了林边他就会追上我们。”马姬摇摇头,想了一下:“走,我们还是躲到窗下去,看情况再说。”
江彬长期在边陲与鞑靼作战,身上曾多处负伤,面颊到耳根被箭射伤,留了长长的痕疤,在拉渣的胡子衬托下,脸相有种野兽般的粗野,很有震慑力。勇敢且机智的他,从一名下级军官一路拼杀升迁上来,是不乏战斗经验和勇气的。
他不屑地用剑轮番指着马氏三兄弟,喝道:“来呀,似你们这种连老婆、妹妹都甘愿献出的窝囊废,显露出你们的本事让我彬二哥开开眼!”
马昂因家父战死而加入军队,原是边关的指挥使,凭军功升至署都指挥佥事,在大同游击将军这个位置上干了三年,后又升为延绥总兵官,却在升职后不多久因为骄横、奸贪被罢了官。落寞之际,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的大同游击将军前任江彬提携了他,并将他的妹妹马姬介绍给了皇上。由此,马家咸鱼翻身,一飞冲天地成了皇亲国戚,他一跃而被擢升为右都督,两个兄弟马炅、马昶也并赐蟒袍。似这等恩情犹如再生父母,他们对江彬感激涕零,此后一直为江彬马首是瞻,谦卑地看江彬脸色行事。
刚才听了马姬的喊声,他们的脑胀了,不顾一切地冲着江彬围了上来。就内心而言,他们是不敢得罪江彬的,外强中干而已。
江彬的话更是触动了他们的心弦,让他们醒悟了:马家已经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如果再失去江彬的信任,哪有翻身之日?
江彬早已看出这一点,在他凶狠、冷静的外表下,兄弟三人只有屈从的份,一点底气也没有。
果不其然,马昂先屈服了,随着手中的剑“当”地一下掉在地上,他跪了下来。
“彬、彬二哥,求……求你了……”他颤抖着,语无伦次地道。
马炅、马昶也跟着马昂扔了手中的剑,跪了下来。
“卧槽,竟敢抗旨!”江彬气哼哼地抬脚,将三兄弟一一踹翻在地:“皇上的家事也敢搅合?”
他冷冷地看着三个跪在跟前的人,咬着牙问马昂道:“这是谁家的院子?还有谁知道马姬在这儿生孩子?”他的剑依然握在手中,剑尖正往地上滴着鲜血。
“这是我们家夏天避暑的夏园,平时没有人住。让马姬在这儿生孩子,是怕家里有血光之灾……”马昂恢复了他的小弟本性,说话流畅多了:“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就是两个丫鬟,请了一个接生婆……刚才你刺死的那个……噢,路上被你干掉的是个刺纹身的。马姬说要给孩子刺青……”
江彬听完马昂的话,他想去找孩子又觉得不解气,忍不住回身扬起手中剑鞘狠狠地朝他们一阵猛抽。三兄弟不敢躲避,顿时鼻青眼肿。但是,他还是意犹未尽,又冲马炅、马昶的脸各踹了一脚,把他俩踹倒在地上。
“起来,随我一起去搜孩子!”江彬喝叱着马昂,转身往屋子里去……
转了一圈,江彬又杀了两个丫鬟,却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
回到先前的屋子里,发现马姬也不见了。
江彬气歪了鼻子,脸颊上的疤更亮了,他大声地喊道:“林总兵!”
“到!”林总兵快步跑了过来。
“明天辰时撤退之前,一把火,把这儿的房子都烧了,一间也不许留!”
“遵命!”
望着敞开的窗户,江彬思忖了一会:“马姬能逃到哪儿去?”
“这儿是牧区,除了牧民家,没地方可去的……”马昂答道:“离这儿最近的一个点应该在树林后面,十里地吧。”
“快去追。”江彬急忙跑出屋子,跨上拴在院子外面的马后,眼睛不满地剐了马昂一眼:“还有谁在这儿?刚才孩子可不在马姬身边!”
毒毒的目光让马昂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慌忙解释道:“还有我小娘。她不放心马姬一个人在这儿,跟来了。”
“我告诉你,现在的局面都是因为你们抗旨造成的。马姬和这个孩子关系江山社稷的安危。如果他们就此失踪,皇上一定不会罢休,一定会严旨责令厂卫查办,一追到底。你和你们家的人,除了下诏狱恐怕还会被灭九族。”江彬恨恨地盯着他:“马姬糊涂,怎么你也跟着糊涂呢?”
马昂头上全是冷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嘴里乞求道:“彬二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看在我们共同与鞑靼作过战的情分上,一定要帮帮我!”
“现在知道怕了?”江彬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事的关键是要找到马姬和孩子。你只要用心地去找,我暂时不会把你们抗旨的事告诉皇上的。但是,你一定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否则传到厂卫那边,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马昂战战兢兢地道:“谢彬二哥关照。”
江彬催马绕到夏园后面,急急地朝院子后面追了出去。马昂也赶紧催马跟了上去。
走了一阵,到了一片林子边上,他们勒住马举目搜寻了一番。
这片林子的树木纤细,很稀松,一眼能看透,是藏不住人的。透过树林,前方是空旷的原野,除了静静的开始泛绿的草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奇怪,一个产妇、一个老妪,怎么比猴子还窜得快啊?”江彬思索了一下,顿悟:“上当了,他们根本没有逃走,躲在夏园了。走,快回去!”
他们催马急急地往回走。
江彬赶了一阵路,又疑狐地勒住马,看着马昂:“就怕我们回去也晚了……这样,你直接到夏园前面那条树林边上的路上去,把我们来的时候杀的那个书生尸体弄回夏园去。我先去夏园。”
江彬回到夏园,马炅、马昶还躺在院子里,他气恼地踢了一脚马昶的屁股,四处搜了一下。在厨房喝了一碗红枣小米粥后,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夏园门前。
过了好一会,马昂骑着马驮着纹身人尸体气喘吁吁地到了。
江彬吩咐他道:“把他和夏园里的尸体都放厨房那儿去,那儿有不少柴禾,堆在上面,明天一把火烧了。”
“房子也烧了?”马昂的额头全是汗水,傻傻地问了一句。
“屁话!”江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叱了他一声,牵着马转身慢慢地离开了。
马昂着急慌忙地下了马,把尸体扛进夏园放到厨房柴禾堆前,又去搬来了接生婆的尸体和丫鬟的尸体,把柴禾推倒在尸体上面。
到了院子里,看着倒在院子里的两个兄弟,把他们俩一个个扶出院外,托上了马……
他们朝江彬走的方向追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