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出发前往西域的路上,因为人多,又加备了两辆马车。商队中有一人名吴绍兴,是上官阜的好友。他在楼兰生活多年,对西域了解颇深,这次来京城买卖茶叶,正好可以为车队当向导。行走大漠,没个向导可万万不行。
吴绍兴告诉上官阜,往返西域做买卖得再多带几个人,若是遇到劫财的主,不至于慌了手脚。再退一步讲,就算能多拿些东西也是好的。上官阜便又在梅苑里挑了五个健壮的、身手好的。胡桃磨着羲和好说歹说,才让上官夫妇答应把他这个身手不怎么样,体格也不健壮的带上。
由于吴绍兴与上官阜夫妇同乘一车,羲和便陪着青苑去了第二辆车,与胡桃在一块。车中还有一人,看上去大概三十有多的年纪,大家叫他铁哥。
胡桃跟羲和说,铁哥特别能吃苦,打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这好手不是说没有人打得过他,而是他像铁一样,无论怎样,都能扛着,所以大家就叫他铁哥。
外头驾车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说是少年,看上去也是二十五六的模样。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越。胡桃还悄悄提醒了好几遍,说这公孙越好像好男风,像羲和和青苑这样文弱秀气的假少年定要离他远点。
人聚得多了,途中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倒是快。不出四日,便到了敦煌。
休整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就有人牵了骆驼送过来。西去的路上,不知是车队运气好,还是吴绍兴经验足,一路顺畅,并没有遇到起风和暴晒的天气,大家心情都不错。
到达楼兰之后,吴绍兴将商队安排在了他自家的客栈,位处东面外地人集中的商货区。那儿虽说有些吵闹,但是因为有不少中原来的商户,大伙儿心里倒也踏实。
这在大漠中行走,同样的脚程,远远要比平常的路更累上几分。这一晚,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都睡得异常沉。
自打见过纪衍之后,羲和一直睡不踏实。这夜虽说也有些反反复复,却好在一夜无梦。
在楼兰呆了半月,上官阜和张若瑛一直忙得不见踪影。羲和对生意上的事不敢兴趣,乐得清闲,和青苑、胡桃将楼兰逛了个底朝天。吴绍兴怕三人出门去不懂人家的规矩,与别人发生冲撞,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吩咐了自家儿子楚淮陪着。
吴楚淮长得与他父亲十分像,但是眼睛却随他母亲,眸色呈湖水之蓝,熠熠生辉。
这一天,吴楚淮听说商队不日就要起程往且末,说是不舍,拉着羲和三人出了门。路过人语喧嚣的市集,吴楚淮指着路边的摊铺介绍说:“为了免去不必要的纷争,外地来的商户都集中在这一片买卖,特别是中原和匈奴,都是各自呆在自己那一面,绝不越界,这算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以前这里发生过许多纷争吗?”羲和好奇道。
吴楚淮点点头:“楼兰主要的商户都来自中原或者匈奴,以前的商货买卖没有规定的区域,有好地段便会出现争抢。别的小国也就罢了,忍一步就过去了,偏偏这中原和匈奴都是大国,又是死对头,便是谁也不让谁。”说着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两国商户有些纠纷倒也说得过去,偏偏有的楼兰人偏帮着中原,有的又偏帮着匈奴,这就扩大了矛盾,楼兰王室为此可没少头疼。再后来大伙儿就一起想了个招,同样的地段一面是中原商家,另一面便是匈奴的地界,谁也不比谁差,又互不影响。”
胡桃有些好奇,低声问道:“那这楼兰王室到底是向着我们,还是向着匈奴啊?”
吴楚淮嘘声道:“这话咱们可说不得,让有心人听去可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青苑将凑在吴楚淮身边的胡桃揪了回来:“小哥说得没错,这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别问了,别问了。”
胡桃摩挲着衣角,嘟哝道:“我又不能做什么,不就是好奇问问嘛。”
吴楚淮看胡桃有些愤闷,便岔开了话题,笑道:“走,吃饭去,就当替你们践行了。”
美食可比任何劝慰都要顶用,胡桃那原本要拧出水的表情刹那间便恢复了笑意盎然。羲和皱眉打趣道:“你这脸变得可比大漠的天还快。”
“哎呀,羲和,咱们出门就得开开心心的,哪来那么多不高兴,对不对?”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脸的委屈……”
吴楚淮带着三人去了西城,那里聚集的都是本地人,东西比东城地道多了,毕竟东城的酒楼大都是外地人开的。
这异域的口味可不似中原。羲和想起初到江南,上官玠带自己去尘外楼吃的那顿饭,甚是清淡,与这儿的大肉实在大相径庭。
胡桃常年呆在京城,倒不是没吃过西域的美食,但是中原的西域美食,是将食物做好了,片成小块小块,再配上点酒,甚是风雅。这番出行,看见整只的大羊腿,比脸还大许多的馕饼,始终没太适应。
吴楚淮哈哈笑道:“我没去过中原,不过听爹说中原人吃饭都十分雅致讲究,看来是真的。”说完在羊腿上撕了一块放到嘴里嚼着,道:“这儿可不比中原,你们也只能入乡随俗了。其实啊,这样吃才香呢。”
三人都不是矫情的人,遂学着吴楚淮的样子大口吃了。吴楚淮心情愉快,嘴上滔滔不绝:“有时候兴致来了,爹会带我去大漠边缘架火自己烤肉吃,不过不能太往里头走,有时候会将狼群引来的。”突然似又想起一事,招呼老板拿了些酒来。
羲和与青苑从不沾酒,吴楚淮没有太过勉强,只跟胡桃对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