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玠握着羲和留下的书信,负手立在水池边,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色。
自己刚忙完了渔阳的事,便一刻也不耽搁地快马赶回会稽。本以为回来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谁知那人却偷偷跟着商队跑去了西域,一番思心得不到回应,如何不恼火?
上官汶战战兢兢地含首立在一边,不敢多言。上官玠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番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许久,上官汶站得双腿发麻,才听上官玠吩咐:“去,把人给我追回来。”
“可是,可是……”
“可是?”
见惯了上官玠温润如玉的模样,猛然对上这样冰冷的目光,上官汶不禁打了个寒颤,垂下头,小声解释:“车队走了已经五日有余,估计早已到了京城……”
“怎么?到了京城就不能追了?”
“不,不是……”上官汶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上官安正好从外头回来,见此情形,对上官汶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上官汶如获大赦,步履如飞地出了花园。
上官安之于上官玠,就如同青苑之于羲和,明面上都是主仆,私下却情同手足。
“老爷差人传了话回来,说是羲和跟他们在一起,让你不必担心。”上官安将进门前收到的信件递给上官玠。
上官玠瞟了一眼,并未伸手接过,只对上官安道:“文昕,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羲和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上官安听上官玠的口气有些失落,安慰道:“怎么会?羲和是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成亲之前想出去玩一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吗?”
“当然,我看是你想多了。羲和若当真想逃婚,又怎会跟着咱们自家的商队?”
上官玠的心结还是解不开,却也不愿钻这个牛角尖,自我宽慰道:“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官安拍拍上官玠的肩膀:“不如就让羲和跟着老爷夫人出去走走,将来做了上官家的少夫人,也好收收玩心。”
“也只能这样了。”羲和性子倔,硬把她押回来,不知又要跟自己闹多久,此时上官玠平复了心绪,恢复了理性,吩咐上官安道:“文昕,再安排两个人过去,看着点羲和。西域民风彪悍,她又爱闯祸,可别出了什么事。”
这十年的光景里,无论羲和与上官玠闹什么矛盾,也无论谁对谁错,先低头的永远都是上官玠。骄傲如他,也有软肋,上官安禁不住打趣道:“子珞,你这被羲和牵着鼻子走的毛病得改改,不然以后吃了亏可就来不及后悔了。”
上官玠但笑不语,心绪早已飞到了遥远的西北大漠。那里有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有他放弃一切也要留下的温暖,他不在乎卸下尊严,卸下骄傲,只要羲和陪在他身边,那些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他来说,只不过繁花开落,虚无一场。
但是上官玠却不曾想到,此刻身在远方的羲和,正同自己一样,为一个人焦头烂额,兀自神伤,可惜那个人,不是上官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