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信臣走后,刘续独自在宣室,心有波澜。诚然,太尉道出了三点理由,可刘续觉得陈蕃的出使一定会成功,无它,被史书赞为名士之人,安能没有半点能耐。
再者汉家虽然有些衰弱,但夷灭搓尔南蛮的实力还是有的,谅南蛮也不敢捋汉家虎须。
刘续只有一个担忧,汉家精锐北调,会让羌人不稳,近几年,羌人气焰虽然被打压下去,但实力犹存。
三辅承接着大汉与西域的联系,维系着西部的安稳。若西域倒向乌桓或鲜卑,将成为大汉的巨大隐患,依汉家如今的实力,恐难以再次收服西域,劳师远征,劣势显然,恐怕朝臣也不会同意出兵。
陈蕃瞬间成为侍中,朝廷中不服之人,大有存在,此次出使也有让他用实力压服不平之音。
刘续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尚书令马淳便急匆匆的进宫祈求面见刘续,然后呈上了一件来自青州的八百里急奏。
观看完青州急奏,刘续眉头紧皱,随即让人去叫几位信臣。
“宣丞相、司空、太尉立刻入宫。”
“诺!”何祥道了一声,急忙出宫宣旨。
何祥几乎狂奔般出宫,先去了丞相府又跑去司空府,最后去到太尉府。
接到旨意的丞相、司空、太尉三人立即放下手中的公事,跟随在何祥的身后。
入宫的途中,丞相李固询问了何祥,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青州刚刚呈送了一份八百里奏报,让得陛下眉头紧皱。”
司空还想追问,何祥言称自己也不清楚奏报的内容。
三人跟随何祥步入禁宫,通禀之后,入宣室参拜。
先向刘续施礼参拜,久未得到回应,三人微微抬头,望向刘续,却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尚书令。
尚书令正要上前与三人诉说青州之事,刘续忽然出声说话。
“诸公,青州急奏,下密、寿光、都昌等县,突发疫疾,三天之内,大疫迅速蔓延数县,如今整个青州人心浮动,有人拖家带口般的逃离疫县。”
丞相李固知道事情不能耽搁,应立即控制住疫病的蔓延。
“臣启奏,请陛下立即下诏,派兵封锁疫病之县,禁止有人自疫县走出,防止疫病继续蔓延至全州。”
“准奏!尚书省即刻下旨青州刺史,命青州刺史调集军马封锁青州所有道路,封闭青州各郡、国、县的所有城池城门,青州各郡、国、县全部下达净街令和净市令,举州所有城镇全部戒严。”
尚书令恭拜,转到一边去拟旨。
“疫病迅速蔓延,数万百姓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诸公对此有何方略?”
“陛下,臣以为朝廷此时应召集天下有能力的医者,前往青州以治疫情,采购药物,发往疫县。”丞相李固提出办法。
“准奏!!”
“诏:天地有变,疫疾瞬发,青州疫病蔓延,数万臣民生死一线,朕心忧之,乞天下医者赴青州治疫救民,疫病之民因医者而活及至康复,赐亭侯之爵。”
刘续赏格甚高,让四人吃惊不已,犹以太尉胡广甚,出言反对,称赏赐过高,则会让汉军将士寒心。
刘续直接反驳:“汉军将士杀敌为国,以功受爵,医者治疫救民,因而封爵受赏,有何不可。”
“高皇帝与天下誓,非功不侯!焉能违反,失信于天下乎!更使诸军心寒。”太尉胡广竭力反对,更抬出了高皇帝之誓。
刘续没法反驳,自大汉享国至今,高皇帝之誓依然强势的回荡在大汉各地,成为一个永远无法打破的规则。
“这样吧,汉家二十等爵禄,医者救民依军士杀敌例,层层而赏。”刘续退让一步。
太尉胡广没有继续反对,二十等爵禄适用所有对汉家有功之人,皆可赐予。
将青州疫情处置妥当,四人向刘续告退,刘续发现丞相李固面有难色,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
青州大疫,消息迅速传遍天下,举国震动,民间百姓对此议论纷纷,谈论不断,有叹息者,有同情者,不一而足。
徐、兖两州刺史迅速下令,封锁进入青州的道路,派兵驻守,禁止从徐、兖两州进入青州,也严禁自青州进入徐、兖两州。
青州各地人心惶惶,犹以疫县的为甚,百姓不顾法令,拖家带口的向外地奔逃,郡望大族以利益贿于官吏,以求离开疫县。
次日朝议,刘续向群臣讲起此事,询问方陈。
“青州大疫,人心惶惶,民心不稳,纵有令而不守,诸公皆才望之士,有何方陈以呈?”
群臣对此事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但却无任何陈策,天之祸难以人力而胜之。
“陛下,天时难料,非常力而胜,既已封锁疫县,又集天下医者往赴,目前我们只能等待青州的消息。”司空起身颇为无奈,百姓深受疫病之苦,可朝廷却无良好的对策,让人心里有些不忿。
“青州民心惶惶,黎民百姓心有不安,纵朝廷行封锁,却无法使黎民安心,朕有心自中央派员持节前往青州一行,主持对抗疫疾之事,以安黎民之心,不知哪位卿家愿往?”刘续平静的话语,让众人不敢接茬。
群臣之中无一人敢接下此事,前往青州疫区,这个活不好干,对于如何消灭疫情,群臣都不知道,倘若无法消灭疫情,恐怕去的人就要吃瓜落了。
刘续的脸色顿时不太好了,去南蛮出使便推三阻四,互相推诿,要派人去疫区,还是这般,刘续遂即不悦道:“满殿公卿几无一人为朕分忧乎。”
这个时候,司空站了出来,躬身道:“国事纷繁,丞相为群臣之首,奉先帝之遗命辅政天子,不可离京,太尉典掌军司,北境夷虏肆扰,尚需其随佐天子,司农权国之钱粮事,不能轻动,青州民心浮动,天下不安,臣愿奉旨前往青州,以安天下臣民之心,望陛下允准。”
司空周安的行为让刘续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以往刘续认为他只是世家在朝廷的代言人,此时,他却站出来避免了刘续的尴尬,极力的维护少年天子的颜面。
群臣有些许的吃惊,就连丞相和太尉都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刘续不知道怎么了,不悦之色尽去,嘴边有了一丝笑容,高兴的是司空终归是有担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