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跑过来找我,看样子邻居老王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他原本也不是上海人,在这儿开了一间茶馆,维持生计。邻居老王告诉我,让我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曾经,在这条街南头的一家药店,哥三开的,也是不交保护费,像我一样,哥三把来收保护费的人给打了,结果,来了一帮人,把这哥三给打断了腿,药店也给呀了。自此,也就关门大吉了。
邻居老王要我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赶紧走,要不就妥协了,多交点保护费,来了了此事。
“不会报官吗?”小六子说。
“报官也没有用!警察才不会管呢!蔡长青呀,是乔爷的人,警察怎么敢抓乔爷的人?”邻居老王说,“小心一点,小心一点,交些保护费,买个平安吧。”
“好嘞,谢谢老王。”我说。不过呢,我才不打算交保护费。我,堂堂的我,怎么可能交保护费?小爷是闯过土匪窝子的人!我可不认为这些人,比土匪强。
果然,没有多会功夫,他们就来了。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还有的是刀,为首的不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家伙,他就站在门口,点了一根烟。
“蔡哥,就是他,就是这小子,仗着学过几年的功夫,不交保护费。”被我打过的,就在蔡长青耳边说。
“就你?打伤了我的兄弟?”蔡长青吐了一口烟,说。
“蔡哥,蔡哥,这不能怪我。你说,小弟初来乍到,这麻将馆还没有生意呢,就有人来管我要钱!我穷呀,没钱给呀。他们不愿意,还得打我,你说,我这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呀!你说,是不是?”我说。
“保护费呢?这是规矩。你这一句没钱就不交了,这不是破坏规矩么?我的规矩呢,谁都不能破坏。十块大洋不多,对了,打伤我的兄弟也不能白打,另付三十块大洋。”蔡长青说。
“蔡哥,我也不想破坏规矩呀,要不这样,我给你写张欠条,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你看成不成?”我说。
“欠条?呵呵,你在拿我开玩笑呢?我这辈子还没有收过欠条呢。你只要回答一句话,交,还是不交?”蔡长青说。
“交。可是,真没有钱。”我说。
蔡长青扔掉了烟头,他的那些兄弟好像是接到了他的命令一样,一窝蜂的奔我而来,刀棍抡起来……我的打狗棍还在,我可不想徒手与他们过招。
一刀,一棍,一棍,一刀……爷爷曾经说,男人最好的时刻,是力战群雄的时刻。可是,他们根本不是英雄呀!连狗熊都算不上!每一棍,每一刀都是慢而无力。就像是打他那三个人一样,这些也毫不客气的给打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躺着。
“挺能打呀!”蔡长青没有因为我打的他这些兄弟爬不起来而感到害怕。
“是他们太不能打!”我说,“蔡哥,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可以给你打欠条。”
“欠条?”蔡长青冷冷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着我,说:“打呀,接着打,不是很能打吗?我就不怕你们这些能打的。”
“蔡哥,你别冲动,小心枪走火。”我说,“我不打了,不打了!”
“我的枪从来都不走火,它从来就是响了,会死人的。给你十分钟,准备一百现大洋,交到我的手上,要不然,你的脑袋就得搬家。”蔡长青说,“你,就你,给我拿个椅子来坐。”蔡长青说的是小六子。
“蔡哥,你放下枪,我这就给你拿现大洋。”胡蕊答应着,向屋内跑去。
她怎么会答应呢?我们哪里来的一百块现大洋?去偷?哪里偷?现在,能有几十块现大洋就不错了。
小六子也照了蔡长青的话去做,给他来了一把椅子,他就坐了下来,像我的动作一样,不过我手里的是打狗棍,他手里是枪,还对着我。
“蔡哥,给你现大洋。”胡蕊回来了,说,结果,她掏出来的不是现大洋,而是枪,对着蔡长青的头,“把枪放下!”
蔡长青也着实吓了一跳,他绝对想不到胡蕊拿着枪对着他,连我也都没有想到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里来的枪?”蔡长青说,他的枪没有放下。
“我都告诉过你了,南京的人。”我说,“南京你也没有听过的吗?”
“南京的人……你们是……”蔡长青说。
“把枪给我放下,我是女人,不会用枪,容易走火。我数三下,你不放下枪,我不保证走火。”胡蕊说,“一,二……”
蔡长青放下了枪,说:“当真是南京的人?”
“你猜。”我说。
“兄弟们,我们走。”蔡长青喊了一声。
“远走,不送。”我对着他们挥挥手。
自这儿之后,我好像就成了这条街的名人。那些人见了我,好像都是崇拜的目光,也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一般是微笑示意。
曾雨又来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她还带了三个女人,只有一个看着像是女学生,她是来这里打麻将的。
“师傅,看你生意这么不景气,我来给你添些人气。”曾雨说。
“那我得谢谢你。”我说,“这大上海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呀。”
“有我呢,放心吧。我有好多女同学都是富家女,回头我给你宣传宣传昂。对了,师傅,听说你现在可有名了,听说你都没有交保护费,还把他们打跑了,一打十耶,真是厉害。我跟你讲,咱都是正经做生意,凭什么交保护费给他们?像他们这种这种恶势力早晚都要被消灭的。”
“去打你的麻将。”我说。
“师娘,你准备让师傅什么时候教我功夫?”曾雨又去向胡蕊求救,她不好好打麻将,反倒是对学功夫来了兴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了,如果她对功夫有兴趣,她早就去学功夫了,还用的着等到现在?
“你师傅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呀。”胡蕊笑嘻嘻的说。
“师傅,你听见了没?师娘都承认你是我师傅了。”曾雨说,“要不这样吧,连续十天,我让你这麻将馆爆满,你就教我功夫,怎么样?就算是我交学费了。”
“好。”我就答应了,我竟然答应了。
“师傅,你就等着吧。”曾雨说。
“打你的麻将,记得少输点。”我说。
“师傅,我才不会输嘞。要不你看这样子行不行?我教你打麻将,你教我功夫,我跟你讲,我简直就是上海赌神。从小,我就学着打麻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输。”曾雨说。
“不需要。”我说。
“小姐,我家少爷也是高手,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输。”小六子说。
“是吗?那咱俩切磋一下?”曾雨说。
“你快点,人家都等着你呢。”我说。
“就是呀,曾雨,你是来打麻将的,还是来拜师的。”曾雨的那类似女同学的姑娘喊她。
“我是一箭双雕。”曾雨说,“师傅,回头见。”
曾雨终于去打麻将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这小姑娘看着不错呀。”胡蕊转过来问我。
“意外认识的,她是个大学生。怎么都感觉她和之前认识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原本觉得是很文静的,现在是叽叽喳喳的。”我说。
“大学生?可真不像。我倒是觉得那个姑娘挺像大学生的。”胡蕊说,她说的那个姑娘就是我所说的姑娘。
“小六子,瞧见没?让你娶了那姑娘,你娶不娶?”我说。
“嘿嘿,少爷,你竟是跟我开玩笑。人家能跟了我?”小六子说。
“我就问你假如让你娶,你娶不娶?”我说。
“娶,哪里有不娶的道理?”小六子说,“那我家祖坟得冒青烟了。”
“冒青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既然想娶人家,你就好好去伺候着。”我说。
“哎呀,少爷,你就直接说让我好好伺候着就行了。”小六子说,癫癫的去伺候着。
我跑出去溜达溜达,我不想天天耗着在这儿麻将馆,关键是,总看着她们在打麻将,我倒是不能去摸几把,我那个心里是真痒痒,还不如不看呢。
曾雨的话,还真的就跟真的一样,它还就是真的。她这话的第二天,麻将馆的人就满了。有好多女同学,还有些像是少妇,总之,乐的胡蕊和小六子心里美。大概他们有一种终于见到回头钱的冲动,越是忙,他们是越开心。
我就不能在这儿呆着,曾雨就追问着我教她功夫。我要离开呢,也不行,生意太忙,我也走不开,我也得好好伺候着。
曾雨倒是还不错,她给伺候的也挺明白,端茶倒水的,忙的不亦乐乎,好像这个麻将馆就是她的一样。
“这没有工资的。”我与曾雨说。
“教我功夫,我就当做是交学费了,这点活,我也没有打算收费呀。”曾雨说。
“要不你以后留这儿工作吧,不上课的时候,你就来我这儿,忙的时候,你就帮忙,不忙的时候,我就教你几手。”我说。
“好嘞,多谢师傅。”曾雨抱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