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人的的眉目竟然搞怪的皱了一下,许是不习惯十三月这么直白表达情感的方式,我看着有些好笑,她用手胡乱抓了下脸,象是要挡住我调笑的眼神,又似想掩饰刹那尴尬的神情,叉开话题道:“你知道你的出生地在哪里吗?”
“出生地?”十三月一愣“应当是无锡吧”
我心里莫名一跳,迅速地和万里对了下眼神
李楚人继续道:“怎么是应当呢?难道自已的出生地你确定不了吗?我必须得先找到你的出生地”
“额…我记得是在我3,4岁的时候家里搬到苏州去的,之前的事没什么印象,但我有次看过家里的户口簿,上面的出生地是无锡”
“你家人有跟你说过具体出生地点吗?”
十三月茫然的摇摇头,思索片刻后道:“他们从来不跟我提无锡的事,不过,我好象有些记的我妈说过,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且没有去医院”
这确实是有点异常,按她的年纪推算,又是城市,基本都是在医院出生,怎么反倒是在家里难产生下的?
“那你对你无锡的家有印象吗?你家人还有亲戚在无锡吗?”
十三月又是摇头:“好象我家没什么亲戚,我也不确定之前是不是住无锡,那时候很小嘛,只记的,搬家那天很乱,到了晚上,我妈抱着我象松了口气说‘没事了,再不会有事了’,但后来我还是……”
随着十三月的慢慢叙述,虽然我感觉她还是有些地方并没有全盘托出,但也算知道了她大体的遭遇
她出生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商人家庭,3,4岁前应当是在无锡度过的,据说,她妈妈生她时难产,因为一些原因,却没有去医院,几乎是以命换命得到了这个孩子,所以格外疼惜,还特地为她请了一个保姆,形影不离,但就在她一岁多刚学会蹒跚学步时,竟然在一个盛夏的凌晨,被家人发现奄奄一息的躺在了自家花园的河岸旁,没人知道一个幼童是怎么从二楼卧室独自去到那里,而保姆更是诅咒发誓明明把她放入睡床后关好了门,如果没有外力,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自已打开房门,送到医院后,医生却说孩子身体没事,但却非常虚弱,很明显是缺少营养,可,以她家的条件,怎么可能营养不够导致孩子虚弱,更奇怪的一点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的爸妈竟然没有选择报警,只是把监控录相自已查看了一遍,据说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但这只是这个噩梦的开始,从此以后,她的食量剧增,但依旧瘦弱不堪,有时候,她明明觉的撑的要吐了,却还是控制不住,不停的吃,最后,不管她再怎么哭闹,她父母都严格控制她的食量,当再一次被发现晕倒在河岸旁时,她的父母没有再把她送去医院,而是请来了一位老人,就在这第二天,他们慌乱地搬离了那个城市。
但是噩梦却并没有结束……
在平静安好了一个月左右后,她的食量又继续飙升,常常会因为父母的控食而自残威胁,而她父母有时也不得不妥协,这之后,他家又搬过几次家,但终究逃不过这个噩梦,终于有天,她妈妈疲倦地道:“不逃了,就这样吧”
后来家里又请来了那个老人,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只要他来一次,她就会正常一个月左右,但那个老人来的时间却不确定,有时隔个三五个月,有时隔个大半年,年复一年,她生不如死的日子总是断断续续,生命的重心是周而复始地孤独地等待着那个老人的出现,她也曾想过自杀,就此结束自已和家人的痛苦,但只要一动这个念头,就头痛欲裂,四肢无力,她只能活着,直到那天她孤独地看着远方时,看见了同样孤独的李楚人…再后来,一场大火,她失去了李楚人,再后来,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父母不得不送她医院去检查,却依旧是营养不良,再后来,也就是半年多前,那个老人最后来的一次,满脸怜悯,把她父母叫到外面,但她却打开门缝听见了几个字:“她的五脏六腑已经被挤到快全坏死了…”
后来,这个老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她却一天比一天更虚弱,身子却一天比一天笨重,甚至有时候连呼吸都透不过来,她很害怕,也很期待,觉的这十多年的痛苦是不是该有个结果了。
可是她父母却不肯放弃,一反常态的每日送她去医院挂水,背对着她时,常常在商讨什么重要的事,直到前不久,父母安排好她的衣食,交待好保姆事宜,就出了趟远门,这是她记事以来,父母唯一一次丢下她远行至今未回,而她也挣扎着活着,感觉着身体里的某些东西随时就要喷薄欲出,虽然,她父母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但十多年下来,她早已感觉到在自已身体里不断汲取她的养分诡异存在的另一个自已……那个就要抢占她生命和躯体的另一个自已….也许是黑暗前的最后一丝宁静,她竟然神奇的饮食正常了,身体也比以前略好些,但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好转,她意识到这是另一个自已最后给自已的一点美好时光,想想这一生也没什么有意义的事,只有记忆里那个孤独的女孩给了她生活一丝美好的守望,正好,又得了我关于李楚人的消息,思索再三,还是冒昧来到了无锡。
听完她的叙述,周边一团寂静,我更是暗自吁嘘,想起前几天一起吃饭,还认为她这样的女孩子就应当吃素净的饭菜,谁想的到她竟然一生都在痛苦的暴饮暴食……突然,我想到了一件细小的事:“那上次你说害怕宾馆,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