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壮博利、盛年宦游、余生与田野相伴,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堪称完美。
林平侯有5个儿子,所以便用了“饮、水、本、思、源”5个分号,其中以“本记”和“源记”对家族影响最大,所以林家族号便成为“C本源”。以后一百多年,这个家族就像它的族号所预示的那样:不断进取,回归本源。
嘉庆二十四年(1819),这是非常吉利的年份,林平侯举家迁大嵙崁(大溪),投入巨资,造田凿,开发土地。道光三年(1823),又开垦桃仔园(桃园县内)。道光四年(1824),又凿通三貂岭,从此淡水和噶玛兰垦地连成一片。
在台湾历史上,垦拓是一件非常有潜力的商业活动,许多漳州人正是以这种方式,奠定百年基业,而为家族未来规划出一个广阔的空间。
淡水河流域在400年前还是荒芜之地,郑成功把这里作为罪囚的流放地。康熙三十六年(1697)的春天,当奉命入台采购硫磺的郁永河来到这里,所看到的还是林木蔽天、荆棘满地、麋鹿成群、人所不至。最迟到雍正年间,开始有大规模的开发。在林平侯到来时,依然有大片的荒地,等待一双梳理的。
在林本源悉心经营下,漳州移民聚居的大溪迅速繁荣起来,林家土地也从大溪扩展到台北、新竹、桃园、宜兰,成为台湾北部一大地主,拥有土地5000公顷,年收租金40万石。仅在大溪,林家一年可以收几万石租谷。
大溪,一个怀旧情调的小镇,名字已经成为它的地理标识。在那些旧日的老街,大溪豆腐干还带着拓荒岁月的口味,满街满巷的漳州腔让人想起移民动的。
丽纸漳州角美林氏义庄
道光元年(1821),红顶商人林平侯回到老家,建立“林氐义庄”,赈济同宗乏族。这是当时福建最着名的慈善机构。
林氐义庄坐落在九龙江下游三叉河口北岸,主体建筑由3座一字摆开的大厝组成,前后两进。东西各有护厝。它是村里最阔气的建筑。镶嵌在过廊墙上的碑记记载:以淡水海山堡水田四十三甲八分四厘二毫充作义田。这片相当于500亩左右的土地,年收租谷一千六百石。此后,莆山村贫困村民娶亲的都能得到200两银子的补助。冬至的时候,男人能够领到一丈棉布,立春的时候,女人可以领到三斤棉纱。这规矩一直延续到1937年抗战爆发,海路中断。
祖先的善念在家族中贯彻116年,那显赫的族号深刻地印入家族集体意识里。也许正是这种传承,使林本源家族积累起来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在的。
慈善是从林平侯开始数代相传的另一项事业。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林家似乎乐意以温和的面目示人,不需要高度,但受人尊重。因为有人饥饿,所以设了义仓因为有河流拦路,所以有了义渡如果义渡不够,可以再加一座桥学子们在海东书院读书时,知道供养他们的学田是林家置的和他们功名有关的地方一文庙、贡院、考棚,是林家出资维修的大陆水灾时,需要捐一些资,有时是几万两有时候他们还要帮助建一些城,比如郡月城、凤山城、淡水城……有时候,我们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家长,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不一定是缘于什么高尚的动机,或者神圣使命,或者家族天生的优秀品质。他们筑的城拱护的就是他们庞大的资产,需要他们周济的不是同乡就是同族,或多或少是和他们有渊源的人。家事、国事、天下事,仿佛是一回事。
几代人下来,数百万两支出,等同于成千上万中等人家的资产。所以,他们能够以平和的心态,融入,付出,尽职。有时,我们觉得这个家族精神的特质就像那个挂在祠堂里的白须及胸、表情悲悯的长者林平侯,唯一能够显示尊贵的那个时代的制服,不过是偶然一用的道具。
咸丰三年(1853),林家第二代主人林国华、林国芳兄弟举家迁到板桥,成为台北地区的漳州人领袖。这个家族由此称作“板桥林家”。
板桥在淡水河主流,是台北水陆要津,是漳州移民的聚集区。河边一个接一个的商业聚落,由漳州人经营,伴随着河水的变迁和族群消长,今天他们人口超过半数依然是漳州袓籍。
咸丰五年(1855),板桥城动工兴建,这是台北平野上的第一座城。林家在城里开租馆、设钱庄、创商行、办义学,渐成台北县商业、文化中心。林家花园面积5.7万平方米,占去板桥城的一半,花银50万两,是台湾自屈一指的古典林。的落和的成,是年的。
亭台楼阁,掩映在一片青翠之间,小桥流水,清风和鸣,汲古书屋的朗朗书声,仿佛是商业巨族从容淡定的心态。
那时候,台湾移民聚落的市政建设也正像板桥城一样急急地进行着,并且透露出一种浓浓的闽南商业文化气窗、桃园、彰化、南投、北港、嘉义、新营、凤山、恒春、花莲……一座座商业城镇的勃兴,标志着台湾早期移民已经从乡村走向城市,台湾社会已经从农业社会向工商社会转型。而充满活力的一条条市街,让人们看到了两岸之间的商业文化渊源。
作为伴随着台湾开发而发展壮大的家族范例,林本源的发展过程充满变数,每一次迁徙都是一个拐点。不断推进、不断壮大,仿佛是台湾移民社会的一矛中普遍规律。
林本源的事业在第三代林维源时期达到巅峰。光绪十一年(1886),中法战争刚刚结束,台湾从一个生机勃勃的新经济开发区,成为当时中国最年轻的省份,刘铭传出任巡抚。这个眼光独到的军人下船伊始就实行一系列改革,设防、练兵、抚番、清赋,迅速兴办近代工业和商贸业。这中以商求富的强国理念正是当年许多中国人的心声。
光绪十二年(1887),6维源应邀主持全台垦务,抚垦局就设在大嵙崁。行馆则在大稻埕六馆仔。在那儿,6维源拓地利、理贸易、办学校、练隘勇,开垦荒地17万亩。光绪十三年(1888),6维源主持台北清赋,为刘铭传广辟财源。光绪十六年(1891),又任蚕桑局总办,种桑于观音山。6维源参与建台北城,带人筑基隆港,以总办身份修筑从基隆到新竹的铁路一这是我国第一条自筹资金、享有主权的铁路……台湾盐、矿、农、工、商、交通各项事业为之一振。在封建王朝走向没落的时候,这个新生的省份却吹进一股清新之气,开始向近代社会转型。林家事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达到巅峰,田园数量居全台湾第一,板桥6家从此被称作“台湾第一家”。
今天,台北古城门还在那儿,来往的车辆必须绕过它,唯有曾经的历史无。
1860年,淡水成为对外通商的口岸,台湾北部再度纳入世界经济体系中的一环。
淡水河把一个个商业聚落紧紧联系在一起,使它们走向未来台北的雏形。盆地盛产的稻米、大汉溪中游的樟脑以及盆地边缘的茶叶,带着那个地方的味道,被细心打包,让等候在河口的商船,运往日本、英国、美国以及中国内地。同时,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也汇集到河口,然后,沿河流上溯,散往盆地。
刘铭传出任台湾巡抚时,淡水河流域已经取得在全台湾经济中的霸主地位,满载商品的戎克船,往返于河口与大洋。台北盆地所遇到的锦绣前景,或许连它自己也未能料及。
刘铭传把对外贸易又推进一步。他规划的外商区,似乎有今天经济开发区的影子。在那儿,林维源fn另一个叫李春生的泉州富商选择在淡水河东岸鸭仔寮一带,营造出千秋和建昌两个街市,成了台湾房地产业的滥觞。经营樟脑、茶叶的商人们,租住在那儿,使它拥有了世界经济的氛围借着海外贸易勃兴的势头,他的“建洋”商号成了台湾最大的茶商他的货轮——“驾时”和“斯美”不仅装运自己庄上的樟脑、茶叶和稻米,也装运别人的,在大洋上184穿梭。
在板桥林家走向全盛的时候,台湾也发展成为中国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台湾首富林维源的资产几乎等同于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
台湾——当时中国最年轻的省份,因为地理的优越,因为富饶,造就板桥林家,也吸引各国的强权。在近4个世纪的时间,因为需要分一杯羹,经历无数次交手、搏杀,几度荣耀与耻辱,已经拥有别人所没有的变数,海防几度示警,使得军备成为全民的事情。
光绪二年(1876),林维源捐银50万两资助海防光绪五年(1880),又捐60万两光绪九年(1884),海防再度吃紧,饷械两乏,林维源又捐20万两,认募水陆团勇一营光绪十年(1885),中法战争爆发,孤拔舰队进迫台湾,林维源集合五百族人参战,又捐银(0万两光绪十一年(1886)九月,中法战争结束,林维源再捐50万两善后。林维源从三品衔的候补道、侍郎衔的太仆寺卿、内阁中书到内阁侍读,每次升迁,除了尽责尽守,还有投入钱财。“乐善好施”是朝廷给予的褒奖。
甲午战争后,台湾沦为日本殖民地,林维源举家内渡。此前他捐银100万两资助抗日军民,稍后他又打算捐银400万两作为赎回台湾的资金。
在鼓浪屿“小板桥”寓所度过了一段寂寞的时光后,林维源于光绪三十一年(1906)逝世,归葬龙溪故里。
“林本源”由林维源的儿子林尔嘉继续执掌。
在经历了捐银事件后,林尔嘉淡出仕途。鼓浪屿的风声涛声、海峡两边的家事国事,道不尽百年沧桑事。只有八角楼那些灵动的白鸽在林家儿女们的欢笑中展翅欲飞的样子,才是生活中最温暧的情节。
宣统三年(1911)“林本源”分家,书写了130余年家春秋的商业巨族进入另一个阶段。
这一年,辛亥革命爆发,中国最后的封建王朝在秋风落叶中谢幕。
林尔嘉在鼓浪屿海边修建寂庄花园,过起吟风咏月的日子。那种浸润西风却不放弃精神本源的人文情怀,有时让人想起那个也曾住过鼓浪屿的廖家女婿、一样是龙溪人的文学大师林语堂。
台湾光复后,林尔嘉再返板桥重振家业,直至1951年病逝。他所留下的许多传说,和那巴洛克式的八角楼,以及那座美丽的海滨花园,供人记忆。
让我们聚焦一张照片,1915年,似乎是一个春暧花开的时节,大清王朝的离任侍郎林尔嘉一身洋装独自伫立庭院,嘴角轻抿,那悠远的眼神,仿佛浓缩了林本源家族百年的历史……
平民吴沙:幵兰祖
据说,有好几百人因此幸免于难这种仁义感动了噶玛兰人,他们划出土地交给吴沙,双方依照噶玛兰人的习惯埋石为约,互不侵犯0人们彼此争端,因为善念终于化解台湾东北部宜兰,与漳州同在一条纬线上,台湾栾树、国兰和冬春时节的飘飘雨丝,是宜兰给人的印象。钓鱼岛行政上归属这个县,设治历史200年。
漳州藉人口占近九成。
在雪山山脉和中央山脉之间的兰阳溪,从西南向东北蜿蜒入海,一路汇集来自两大山脉的二十几条支流,充沛的流量挟带冲刷下来的泥沙,在下游河口形成的冲积扇,这就是兰阳平原。
最初,兰阳平原只是冲绳海槽中一段沉睡数百年的海底地堑,因为天地的造化,才随地壳上升脱离沧海,又经漳州移民近一个世纪的垦拓,终于成为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桑田。
18世纪70年代,一个43岁的中年男子只是漳州乡间的一介普通的农夫。在自己的家乡,他可能平凡地度过一生,但是命运让他选择冒险。当他来时,兰阳平原只是一片荒野。0年后,当他辞世,兰阳溪北岸开始有了今天的。
这人被称为“开兰始袓”,他的经历是漳州移民的一个缩影。
现在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叫吴沙。
在自的,沙只是一的,下,中年娶妻,40岁得子,传宗接代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时候,除了多了乡村郎中的女婿这一身份,吴沙的的他的家乡——漳浦县石榴乡小山城人家墟,虽然四面环山,却是南靖、平和、漳浦三县交会之处,山外便是大海。明清时期,这里有过繁盛的海外贸易,那些残存的糖寮说明这儿曾经的商品经济活跃,因为信息灵通,人多不闭塞,出洋也是传统的谋生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