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之拱手笑道:“傅绮姑娘…不,应当是绮筝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傅绮筝豁然明了,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不禁冷嘲道:“原来这都是你设的圈套。”
郑元之却不以为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那日素州一别,为了再见傅姑娘一面,再下也可谓煞费苦心。”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想必也知道我不止是宫妃。”
“当然知道,权倾朝野的傅大学士就是你爹。”郑元之任是一脸微笑,没有一丝惶然,又道,“那又如何,大学士不过是文职,调不了兵,遣不了将,如何来救你,就算是那裕王请命带兵前来,也不会找得到你,更何况皇帝一回京,未必肯为你大动干戈,岂不会让天下人知道他被我一个小贼给绑了,丢了皇家颜面,倒不如舍了一个你,息事宁人。”
傅绮筝扬唇一笑,淡淡道:“就算皇上弃我不顾,我也不怨他,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愿以用性命护皇上周全。”此生仅愿为他一人。
岂料那郑元之竟鼓掌称赞:“容华嫔主当真是一往情深啊,有情有义,在下喜欢。”
傅绮筝并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执意只要她留下来,又要如何才肯放她走,瞥视着郑元之:“你到底要如何。”
郑元之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傅绮筝耳边,一字字轻声说道:“我要你,嫁给我。”
傅绮筝闻言,怒目圆睁,错愕不已:”我已受封,生为皇上之人,死也是大宁后妃。”语气渐重,眼神坚毅万分地看着郑元之。
“你就那么喜欢做皇帝的小妾?嫁给我,我保证此生只娶你一人,只为你一人倾心。”郑元之随即道。
“天下女子数不胜数,我已为人妇,何苦要如此纠缠。”傅绮筝甚是不解。
郑元之站起身,俯视着傅绮筝,越发认真道:“因为我喜欢你,自打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一颦一笑,你的舞姿你的字迹,眼前都是你,做梦也是你,挥之不去,这数月你可知我满心挂念的全是你,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你疯了!”傅绮筝斥道。
郑元之笑了笑,一脸坦然,并不担心傅绮筝的拒绝:“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为妻,你现在在我手上,由不得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成亲,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要在一起。”
傅绮筝神色决然:“痴心妄想,我就算死,也不会随了你的意。”
郑元之目光柔和,徐徐道:“你死啊,死还不容易,你死也得死在这儿,百年之后咱们同穴而眠,休想再回到他身边。”说完,仰天而笑走出门去。
闻着那渐行渐远渐弱的笑声,傅绮筝坐在床上,骤然失声痛哭,泪如泉涌,生不如死!
两个婢子端着折好的衣裳正好进来,见状,赶紧上前安慰:“姑娘。”
傅绮筝顺势抓起枕头猛砸向二人,哭着大喊:“滚出去,滚!”撕心裂肺。
“姑娘快别哭了。”二人仍是不肯走。
傅绮筝掀开被子下床,抓起房中的花瓶瓷器一阵乱砸到二人跟前:“滚!”
两个婢子吓坏了,只得放下衣裳退出去。
傅绮筝一人站在房中,踉跄着将一切物什陈设扫落在地,砸得响声此起彼伏,顷刻一片狼藉,跌坐在地上,绝望无助,泪若雨下。
忽然视线落在了身边地上的一片落叶上,上面似依稀刻着两字,这叶子应是随着那衣裳一起带入的,伸手拾起,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刻着“宝贝”二字。脑海中依稀想起那日哥哥曾说:“不管你是妹妹,还是皇妃贵胄,都是哥哥心中的小妹,如何不宝贝…”
傅绮筝紧攥着叶子,黑暗中的一丝光亮,破涕为笑:“哥哥,是哥哥。”心下想到,那正元之先前只说皇上出城,却没提到哥哥,一定是哥哥留下来了,哥哥一定在寻思救我。
念及此,抹去眼泪,手支着地站起身来,看着那片落叶,踱步思量。
傅祺一定就在附近,傅绮筝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出了这囚笼,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第二日,傅绮筝将那衣裳换好,这衣裳果真是精心为她挑选的,若在平日,她一定甚为喜欢,可如今,再美的衣裳也无心欣赏,只不过是委曲求全罢了。朝门外喊道:“来人。”
两婢子果真早候在门外,一下子便开门进来,见傅绮筝已经换好了衣裳,想是平静了。
傅绮筝坐在桌前,淡淡道:“你们把这里收拾了,再重新拿些脂粉来,我要梳妆。”
见傅绮筝变了心意,欣喜不已:“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一人留下来收拾,一人跑去拿东西。
铜镜中,一双眸子红肿着,面容憔悴不堪,人模鬼样。拿起墨石一看,便是一阵酸楚,昔日描眉之景历历在目,公子可已平安至京?
精心梳妆罢,许久不见自己带妆之面容了,女为悦己者容,无奈苦笑如今却是身不由己。
婢子一边梳理着她的秀发,一边看着镜中的傅绮筝,不由赞道:“姑娘当真好美啊,难怪庄主会喜欢上姑娘。”说完似就后悔了,原以为傅绮筝会大怒,谁知傅绮筝脸上竟浮出一丝笑意。
傅绮筝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芙蓉,她叫青莲。”婢子说到。
傅绮筝扬唇道:“你们庄主也算是才华横溢,怎就不与你们起个好听的名字。”
“庄主事忙,岂会事事亲为。”
说话间发髻已绾好,一对玉簪玲珑剔透,配上这身淡青云纹纱裙,清雅脱俗。
“我想出去走走。”傅绮筝说到。
两个婢子连忙劝说:“姑娘大病初愈,庄主吩咐要姑娘好生休息。”
“我又不会走远了,就在门外。”说完便箭步抢在二人之前拉开门走了出去,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屋外的景象,一处院落,周围树木葱郁将此处围了起来,甚是清幽,院中还有一汪池塘,池中建有木台,可上面却什么都没有,空置着。
婢子赶紧拦在了傅绮筝身前:“姑娘还是回去吧,不然庄主知道了就得责罚奴婢了。”
傅绮筝遂言:“我就在这院子里待会儿,不出了这院子去。”
忽然一阵悠扬琴声传来,沉眼听了片刻,推开两个婢子,向那池中木台徐徐走去。
登上木台,合着琴音拂袖起舞,婀娜曼妙,似清漪濯之而不沾,如幽兰净植而娉婷,素手纤纤如玉,莲步轻转,风姿绰约。
琴音罢,傅绮筝停下,伫立木台之上,淡淡道:“看够了就下来吧。”
掌声从身后传来,回眼一望,果然没猜错,那弹琴之人除了郑元之还有谁。屋后山隘地处有一平地,比房顶略高,一张桌子一架琴,想必是云上音,郑元之站起身来:“我曾无数次想象你在这木台上起舞的画面,如今总算如愿以偿。”
傅绮筝转过身,看了一眼郑元之,移步往那山上走去。
待傅绮筝走到身边,郑元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衣服是我为你选的,喜欢吗?”
傅绮筝扯了一下嘴角:“喜不喜欢都已经穿上了。”
“瞧瞧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郑元之忧心道,说着就要伸手抚摸傅绮筝的脸颊。
傅绮筝撇过头:“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何为礼节吗?”
郑元之收回手,笑了笑,揖手道:“是在下失礼轻怠了。”
傅绮筝一望山下,都被密林挡了过严严实实,遂道:“来你这山庄也有段时日了,不打算带我四处转转?”
郑元之闻言似难以置信,又欣然道:“当然可以,傅姑娘请。”
总算是能出这个院子了,不过除了他们两人,那两个婢子也跟着,郑元之还另带了两个随从。慢游慢转,这山庄颇具规模,来往巡卫不少,里外守卫森严,想逃恐不易,傅祺想救怕也难,不过傅绮筝可以肯定哥哥就在附近,虽是入秋,但四周的树木大都还青着,这地上稀疏几片落叶,且都不是周围树上的,未免蹊跷。
一来几日傅绮筝都让郑元之带她在山庄里四处闲逛,大致摸清了山庄的构造,山庄只有前院一处主院,另有无数别院,以园林回廊相连,傅绮筝所住的就是西北角一处名为“绮园“的别院,据那两个婢子说,这里原本叫“漪园”,就因院中那一汪池塘而得名,后来被郑元之以傅绮筝的化名改了,池中木台上原本是有石桌凳的,也被郑元之命令撤了。
郑元之手下那一帮打家劫舍的山贼并不在这山庄里,另有贼窝养着。看这山庄里的守卫也绝非一般都毛贼,看起来大都训练有素,在这山庄里逃或救都极其不已,看来傅祺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所行动。
郑元之每日都欣然陪着傅绮筝,走了许久,郑元之开口问道:“如此看来对我这山庄可还满意?不比你们学士府差吧。”
傅绮筝淡淡道:“各有千秋,何苦要较出个高下呢。”
“那相比皇宫呢?”
皇宫,傅绮筝愣住了,似熟悉,又似遥不可及。
见她默不作语,郑元之又道:“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而这里都是你的,只要你想,我可以把这庄子拆了照你喜欢的样子重建,无论是建成学士府,还是皇宫。”
建成什么不都是假的吗,如何困得住她的心。傅绮筝侧眼一看,那近门处落叶甚多,许是哥哥在暗示什么,门,外面!领会了意思,傅绮筝忙道:“不必了,都是些匠人所建,虽是巧夺天工,但我更喜欢山水天造之景,你这儿可有?”
郑元之遂道:“雾隐山乃汇集天地灵气之地,想观景还不容易?只是今日不便,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去。”
“若我非要今日前去一览呢?”傅绮筝坚持。
“为何?”郑元之惑然质问。
“在这院子里闷得慌了,想出去走走,你若不放心,多带些随从便是。”
“可……”
傅绮筝打断了他的话:“之后你还要花心思筹备婚事,岂还有时间带我出去走走。”投其所好或许可以让他放松警惕。
郑元之惊然,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当真?你当真愿意嫁给我?”
傅绮筝看了一眼门,又转眼看着郑元之:“你只需说走还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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