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竹。”绮筝轻唤道,走到桌旁坐下。
悠竹低头看了看二人,淡淡一笑。
文月也落了座,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笑看向悠竹:“悠竹姐姐你是想家了吗?”
悠竹沉着眸子,轻摇摇头,淡淡道:“进了这个地方便再也回不去了,何人不思家,不念爹娘。”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在外过了一宿了,不知日后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绮筝无奈道。
皇宫的夜晚静得凄凉,只有微弱的虫鸣。微风习习,看不清一旁花的娇容,只见地上的影子微微摇动。
三人静坐了一会儿,绮筝忽想起什么,问道:“悠竹你既为郡主,应不在选秀之列,为何会入宫呢?”
悠竹闻言,抬头看着绮筝,又转眼看着地上的花影:“我爹是异姓王,又有兵权在手,朝中难免有人在皇上耳边提到些什么,一道诏书,我不得不入宫,进了紫华门,就不宰是什么郡主,只是政治的牺牲品,皇上权力的保障。”
文月好奇问道:“姐姐虽是应诏入宫,难道就没有什么期盼吗,为何整日愁眉苦脸,既来之则安之。”
悠竹慢慢起身,向前踱了几步,回头看着文月道:“这里万事不由己,我盼有何用,盼不到,不敢盼,亦不如不盼,我本无心来此,来了已安心,不愿争什么,尔虞我诈,我只是观戏之人。”言罢,微微一欠,转身离去。
绮筝看着渐行渐远的悠竹,眼神渐渐迷茫:“我无奈,她更加无奈。”
“姐姐在说什么?”文月好奇的看着绮筝。
绮筝摇摇头:“没,只是很想学学悠竹的淡然。”
文月点点头,又道:“姐姐,咱们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姐姐家里可有姐妹?姐姐出身名门,想必一定是锦衣玉食吧”
“我是最小的一个,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至于锦衣玉食,我倒不在乎这些,衣能蔽体,饭能果腹便无忧了。”绮筝说道。
“我也有一个哥哥,不瞒姐姐,爹就是为了哥哥的前程才费尽心思把我送进宫的,在我看来,家里跟宫里都一样,我娘死得早,姨娘总是对我有好声没好气的,在宫里虽然偶尔受到嘲笑,但比在家里开心,至少,有姐姐你陪着我。”
绮筝看着文月,笑道:“好了,我陪着你,怕是日后有了皇上的陪伴,就不需要我这个姐姐了。”
文月有些羞涩:“姐姐别取笑我了,日后皇上若是宠我,我便要皇上也宠姐姐,咱们是姐妹,当然得有福同享。”
绮筝笑了笑:“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现在到就寝的时间了,是不是要一起会寝殿呢。”
文月点点头,拉着绮筝的手回到揽霞殿。
刚踏入殿内便听到夕蕊在说话:“这宫里不能招的人太多了,像昨天的尹贵妃,那个叫云清的秀女时运不齐,偏偏撞上她,本以为可以巴结贵主,结果反倒把前程给葬送了,尹贵妃可育有皇长子,家世虽然比不上华贵妃和惠妃,但母以子贵,自然招不得。然后便是今日来的华贵妃,华贵妃的爹是吏部尚书,虽膝下没有皇子,但才貌双全,甚得皇上宠爱华贵妃虽没有表露出丝毫恶意,但不得不小心。”
“那,甄嫔呢?”书锦问道。
夕蕊想了想:“这个甄嫔我到没听娘提起过,估计不是什么大人物,毕竟人家是妃她只是嫔,对了,这宫里还有一个千万能碰上的人,否则死得比云清还难看。”
“什么比云清死得还难看,云清怎么死了。”文月怒看着夕蕊。
夕蕊看向文月:“我可没说她怎么的,你别听岔了。”
“你刚才明明说死得比云清还难看,我听见的,姐姐也听见的。”说着侧眼看了看绮筝,有回头去瞪着夕蕊。
兮萦皱眉道:“夕蕊你别理她,继续说,什么人千万不能碰上?”
夕蕊摇摇头,叹口气:“哎,我还是什么呀,我这什么都没说人家都生气了,别忘了,人家身旁站的可是学士千金,丞相的亲外孙女,裕亲王的小姑子,哪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招惹的。”言罢,侧身躺于床上睡去。
兮萦瞥了一眼文月,未言,殿内陷入沉寂……
清晨,绮筝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初斓宫宫女甚少,每殿仅一名宫女负责秀女的饮食起居,其他的宫女多为打打下手,端端东西,梳洗打扮都得靠秀女自己。
绮筝拿起桌前的粉色绒花看着铜镜,将花拿在在发髻上比了比,迟迟未戴,坐在床沿上的文月起身走到绮筝身边,拿过绮筝手里的绒花,笑着插在绮筝的发髻上:“姐姐何必未一朵花插在什么地方费神呢,那日后姐姐岂不是要被琐事烦死。”
绮筝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文月:“处处留心总是没有错的。”
站起身来,忽见悠竹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条丝帕,定眼看着,绮筝走近,见上面绣着牡丹,还有几行小字,轻言:“悠竹,这条丝帕是你绣的吗,只是这牡丹绣得极为细腻,而那几行字却微微透出豪气。”
悠竹微微莞尔,纤指轻抚着帕上绣着的牡丹:“牡丹是我母亲绣的,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边,上面的字,是父王题的。”
文月走到一旁坐下,叹道:“悠竹姐姐你又想家了吧,不过你至少还能睹物思亲,而我连个念想也没有。”又看向绮筝:“姐姐,你爹娘可有赠东西给你带进宫?”
绮筝摇摇头:“没,没有。”言罢,似想起什么,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玉镯。
“参见各位小主,是时辰去花园了。”冬梅进来施礼道。
绮筝等人复随着冬梅去花园,正欲跨出殿门,一个太监匆匆跑来,站在门口,恭敬道:“华贵妃请兮萦小主,绮筝小主,书锦小主,还有,文月小主去宛福宫小聚。”
绮筝回头看了看站在后面的文月,心下疑惑‘华妃为何会传文月,她又怎么知道昨日摔倒的秀女是文月呢?”
“劳烦公公为我等带路。”兮萦盈盈一欠。
绮筝未多想,和兮萦她们一道前往宛福宫。
出了殿门走到花园,逢着年姑姑向花园走来,其他的秀女已在花园等候。年姑姑迎了上来。
领头的太监拱手说道:“年姑姑,贵妃娘娘吩咐奴才过来传召几位小主。”
年姑姑点点头,太监便领着她们继续前行。
走在宫道里,自那日进入初斓宫,今日还是第一次出来,绮筝抬眸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红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是渲染人心的地方,从前,我不信,现在,我不得不信,夕蕊的变化证明了一切,那日晚上她对我的态度还甚为友好,怎么昨晚会如此讽刺我呢?’
“小林子,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哪,这大清早的又上哪儿忙活去了?”前面走来一个宫女。
“咱们都是做奴才的人,主子的吩咐哪能不办,这不,华主子叫我传这几位小主去宛福宫,我哪能跟蓉儿姐姐你一样自在。”领头的太监小林子看着宫女,笑道。
宫女掩嘴笑了笑:“是啊,咱们都是奴才,奴才岂能自在,好了,你且去吧,别让你主子久等,云娘娘也该醒了,我得去伺候了。”言罢,从旁边走过,看了看绮筝,兮萦她们,微微一笑,向后边走去。
“小林子公公。”书锦喊道。
小林子停住,转身道:“小主何事,咱们还是快些去吧,别让娘娘久等。”
书锦拿出一锭银子,拉过小林子的手,放在他手掌之中:“我等还有劳公公多多提点。”
小林子眼前一亮,忙收好银子笑道:“小主想知道何事,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书锦看了兮萦一眼,兮萦领会了意思,开口说道:“今日贵妃招我等前去,虽不知所谓何事,不过小心方为妙策,还望公公指点一二,以免我等说错什么话,令娘娘不悦。”
“小主这可是问对人了,平日里都是奴才伺候娘娘,这娘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奴才可是一清二楚。”小林子转过身去,领着绮筝她们继续前行,又说道:“这娘娘喜欢的自然是皇上喜欢的,娘娘恨的,也是娘娘喜欢的了,只是,前者是物,后者是人,奴才能说的就这些,**主子们的耳目众多,话说明白了,奴才就危险了。”
“多谢公公。”兮萦道。
文月看着绮筝,一脸困惑:“姐姐,这话你听明白了吗,我怎么觉得说了跟没说一样,什么喜欢的是皇上喜欢的,讨厌的也是皇上喜欢的。”
“没听明白无碍,言辞小心就是了。”绮筝淡淡道。
书锦扫了一眼文月:“话说成这样都听不懂,华娘娘竟会招你与我们一同前去,真是令人费解。”
“锦儿,她没听明白与我们何干,劲儿又不是为她使的。”兮萦说道。
文月欲开口回言,却被绮筝拉起手紧握了握,这才将话咽了回去。
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宫门前,门上匾内三个漆金大字‘宛福宫’映在绮筝她们的眼里,跨进门内,来到一处宫殿前站定。
“几位小主稍等,奴才前去通报。”小林子道。
“小林子,娘娘见你久未把人带来,就先行给太后请安去了。”一个宫女从殿内走出来,说道,看着前面站着的秀女,施礼:“几位小主请殿内等候。”
绮筝,点头应了,敛裙踏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