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飘芸走到房门口,原本围在一圈的姑娘们瞬间散开,欲盖弥彰地做着不相干的事。
“飘芸姐姐,快来洗洗吧,我给你打了水。”绿绮端着水盆进了月飘芸的房。
现在,月飘芸嘴唇旁边一圈的泥巴可是被某人吃得干干净净,任谁也猜得出刚刚房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几院子的美貌姑娘都没能真正接近大少爷,而月飘芸在脸上涂了泥巴,反而因祸得福被大少爷青睐,这可真是奇怪事。
有几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此时已揣着一手帕的烂泥,偷偷走出了院子,不知道干嘛去了。
月飘芸洁了面,脸上一恢复白净,嘴唇的红肿就越加显得突兀了。绿绮眼圈一红,扁扁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端起一脸盆脏水往外跑。
在铜镜里照了照,月飘芸连忙找出一块绸帕来遮住了下半张脸。把那块惹祸蝶玉塞进衣领里,就去找兰楚慧了。
夕阳斜照,渐近黄昏。
薛圆圆招呼了几个姑娘气势汹汹地走在院与院之间的花园小道上,斜刺里突然迎面撞上了几个人。那几个姑娘平日里是极怕薛圆圆的,可如今撞了她不道歉反而顾自哭泣,就要绕道走开。
“等等,你们几个看见撞到谁了吗?”薛圆圆张开双手拦住了她们。
“薛圆圆,你别再作威作福了。大少爷从没有喜欢过我们也没有喜欢过你,大家都是可怜人,你何必做这些无用功。扪心自问,我们这些被买来做妾的除了来时的第一天和大少爷假情假意一番,这之后有哪个被大少爷再看上一眼的。”
“从来只以为大少爷**贪新鲜,如今才知道,他痴情起来这样有担当。我没白付他一片真心,即使被遣散也不后悔。”
“若是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做大少爷的妾,呜……”
姑娘们呜呜咽咽地抹眼泪,薛圆圆却是一脸的茫然,“你们说什么,说清楚点。”
几个姑娘不愿再提起伤心事,抽泣着走开了,只有一个留下来,对薛圆圆说了实情。
“大少爷动了真情,要娶飘芸姑娘为妻。他对大夫人说要遣散其他小妾,大夫人劝不动,就答应了。如今要走的自去贾婆婆那领十两银子就可以到和平村安身,不愿走的也不能当妾了,都要做未来少夫人的侍婢。薛姑娘,你好好想想该选哪一条路走吧。不过我奉劝你还是识趣点和我们一道去贾婆婆那领遣散金吧,别个留下来或许会好过,但薛姑娘你得罪过未来少夫人,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还真没法说。”
“等等,你说谁是未来少夫人?”
那姑娘冷笑着看一眼薛圆圆,声音响亮地道:“是月飘芸姑娘!”
薛圆圆几欲晕厥,如今她能想到的,就是速去寻伊凤舞。如果连伊凤舞也放弃了要走,那说不得,她也只能去领遣散金了。
大夫人端庄地坐在花厅,二夫人一如既往跟随之。
现在跪在跟前的已有四个人了:伊凤舞,虽然她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沐清秋,这个姑娘脸生的很;绿绮,新来的妾就对子悦动情至深这是好事;兰楚慧,她低垂着的大眼里藏着什么实在难测深浅。
“夫人,大夫人,还有我,还有我……”
此时,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鼻青脸肿的,还顶着两只黑乎乎的眼睛,明显一副被打过的模样。尚武楼的事大夫人也有听说,除了他的宝贝儿子一吻泥脸妾定情,还有一桩事就是之前泥脸妾和另一个妾打了起来。如今看来,就是眼前这人了。
这人真不知好歹,刚跟未来正室动过手,这时候还想留下来。她也不怕以后人家做了大,不给她好日子过。唉,也是一个蠢货。大夫人抿一口香茶,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下二夫人。一日共夫,终身为仇。即使如蕊儿这样对她这个做大的恭顺自律,她也是在提防着的。
“好了,决定留下的就只有你们五个,你们不后悔?”
“回大夫人,楚慧不愿回到乱世担惊受怕,宁愿留在山庄安宁度日。”兰楚慧恭谨地行了一礼,回答道。
“别的地方战乱不断,可和平村不一样。和平村离追蝶山庄不远,中间只隔了两座山,一条河,同样避世,安宁,只是那里不比山庄里富贵罢了。”二夫人温言笑着,说完一句话,就要去看一看大夫人。
“回二夫人,楚慧与飘芸情同姐妹,愿意留在山庄与姐妹相伴。”
大夫人点点头,她在兰楚慧的大眼睛里找不出任何造次的神色,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只是,她还是不大赞同地修正道:“情同姐妹是以前的事了,这之后她是主,你是仆,可要谨记。”
兰楚慧答应着又行了一礼。
紧接着,绿绮跟随兰楚慧说了相同的理由。沐清秋则说是在山庄住惯了不想离开。伊凤舞没有理由,她只是大声宣布了绝不做侍婢,说等她爹爹回来,自会和庄主商议她留下来的身份。薛圆圆讷讷地表示对大少爷真情难断,不忍离去,又遭来大夫人一阵鄙视。
追蝶山庄幽深奇美的花园里,黄昏的余光昏暗柔美,山上的晚风吹来沁人心脾。
月飘芸被丘子悦拉住,摁到假山上不让动弹。
月飘芸刚沐浴过肌肤上还留有余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如一笔漆黑浓墨,映衬着她白嫩的皮肤。
“你到哪去?说好了晚上等我的。”丘子悦欣赏着眼前如画般的美人,心情激荡,简直畅快过之前所有经历过的喜悦。这个美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而他事实上已和她相识了十年。
“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
月飘芸转一转眼珠,撅了撅嫩唇,两只温玉般美好的小手玩弄起手绢来,把手绢搅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这一系列小动作都没能逃过丘子悦的眼去,丘子悦喉咙咕隆了一声,上身不由自主地倾近了她。
“你干什么?”月飘芸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警觉地抬起了手,推在丘子悦悸动着的心口处。
手绢落了地,飘飘荡荡如蝴蝶扇翅。怎么办,现在什么事情看在他眼里都变得好美好,他好快活。这么磅礴的喜悦只因一个心心念念着的人儿终于来到了他身边,只因那人儿将要陪伴他接下来的一生。
他放开了月飘芸,为她捡起手绢。
“手绢掉了呢,都拿不好。”他几乎是宠溺地说着这些话,那语气是他从不曾有过的。
他略抬头,看向远处。花园尽头连着山,从此望去是连绵的山脉。其实追蝶山庄的花园是没有尽头的,这里的景色大多是天然的,天然的山脉与树林也可以说就是他们山庄的大花园。
月飘芸随着丘子悦的目光看去,视野顿时开阔,不得不说追蝶山庄的景色很美,尤其是黄昏的景色,极能令人沉醉其中。
“陪我去看日落好吗?”丘子悦抓过月飘芸的手,抬起来,深深地看一眼,脸上的笑意始终未能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