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你这是威胁本山长!”
段问礼心头一惊,倒真的担心起来。少年人情关难过,这要是真的被他丧心落魄之下断了自己的美酒,那岂非大大地不妙?自饮过他家的三种美酒,其他的酒再饮起来无不是寡淡无味,而且卖的死贵死贵的,自己虽有名声,可终究扛不住长年买酒所费啊。一念及此,又赶紧安慰道:
“哎,你且莫急,待某与你谋划谋划,总能叫你如愿以偿。嗯……这样,某爱煞了这学堂,想来某家娘子也会喜欢这里。莫不如干脆某也将家就迁到学堂里来。嗯,此意确实有理,可行!某这就回钱塘,一则在那丫头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二则某家都过来了,那丫头在钱塘无处可去,她又不回山阴家里,说不定就跟着她师母也来了咱们兰溪学堂,这样你岂非近水楼台,方便那个……嗯?”
挤眉弄眼之间,看上去这位大儒颇有几分猥亵之感。当真是为了美酒便将徒弟给卖了。其实要不是那丫头言谈之中对这秦家子的情义显露无疑,而段问礼对秦三郎也颇觉得有才有情,大合心意,段问礼又怎么会这么力挺秦三郎?
秦毅大为感激,对段问礼深施一礼。段问礼就有些讪讪的道:
“这许久了,这倒是你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对某施礼。哎,罢了。某这就动身,酒你可要帮某留好了,某一回来即刻交来。”
……。
段问礼倒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走就走。三天后没到正午,就又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秦毅听到门子通报,赶紧就迎了出去,招呼些个仆役学生帮着把东西都往里搬。后面马车上段问礼红光满面的跟自家虞娘子下了车。秦毅迎了上去,左等右等不见那马车里再有人下来。不禁大感失望。段问礼见秦毅施完了礼就在哪里磨蹭也不请自己夫妻进去,没好气的道:
“瞧什么呢?没人了!那丫头没来!”秦毅不禁大为沮丧。
虞娘子惊讶而又好奇的看着这个清仪丫头嘴里的奇男子,丈夫口中的美少年。只见他高俊英挺,身材修长,清新俊逸,玉树临风,偏偏在俊俏的面庞上还隐隐透着三分英气。
好一个卓尔不群的美少年!
秦毅听了段问礼的打趣,这才幡然醒悟,赶紧将他夫妇迎到西院。正中最大的三间就是他们的新家。
“原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先生,这里显得简陋了些,老爷子你们先将就一段时间吧。后面正在起房舍,都是一个个的独门小院,旦日之前就可搬进去。”
虞娘子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毕竟在钱塘自家的宅邸住惯了,要是长久与其他年轻教员共处一个大院,还是有些不习惯。
虞娘子指挥者僕佣摆放家俬,布置新居,秦毅就偷偷将段问礼拉到一边,问道:
“清仪怎么没来?”
“她跑她族里在钱塘的商铺去了。另外那丫头的叔父下个月初就要回山阴定省,家里招她回去,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不过某跟他说了,刺史家侄女你连看都没看一眼,丫头嘴里不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秦毅心中稍安,又不解道:
“定省?她叔父是做什么的?她不是不愿回家的吗?”
段问礼没好气的道:
“你是整日弄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什么‘拼音’啊‘物理’啊弄得呆傻了吧,定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京城官员每三年一次的回乡省亲的职假,给假三十余日,路途远的另行加补。她叔父任职户部侍郎,三年未回,今年得了省假,自然要**地看看。清仪的父亲辞世之后,一直是她的叔父照顾帮持,对清仪和她两个弟弟而言,等若亲生父亲。便是和家里有些许别扭,还能因此就躲着不见一见叔父的面?”
秦毅闻言,只得悻悻作罢。想了一会,忽然对段问礼沉声道:
“老爷子,你说某是不是该请媒人,去山阴提亲?”
段问礼大摇其头。
“不妥!三郎,你必须要承认,以现在秦家的声望地位,和山阴谢家相去甚远。你不能要求其家人都无视这等差距,一旦贸然上门求亲被拒,就失了回转的余地。其实,你又何必心急?以你才能,待圣人封赏下来,若是能有个实职官身,不用一两年,你必将扶摇直上。到时再去,岂不胜券在握?”
“什么圣人封赏?因为敬献宝瓷,前几日不是才封赏了正七品下的宣德郎,这无缘无故的圣人怎么会又封赏我一个乡下小子?”
“咳咳……”段问礼无意间说漏了嘴,登时老脸发红了。
“那个……三郎啊,某跟你说个事情,其实呢,赵秋禾和钱炳文两个人啊,是被我叫去东都办一件事情去了。……那个……是这么回事,某见到了你的‘拼音’之法,一试之下,觉得大有妙用,又看了《三字经》《基础算术》这些,越发觉得不能只限于越州一地,如此妙法奇术好文佳作,若不能传遍大唐,让天下学子享其泽慧,实在是不可原谅,于是……某就让他二人去了东都,将你的这些东西呈至国子监郭定一郭忌酒那里,由他进献给圣人和天后,让赵秋禾和钱炳文两个当场演示……”
“啊?你……”秦毅被这老头儿的话给气呆了。这些东西让天下人使用,方便学习,这秦毅是赞成的。可是你老怎么就自作主张,都不跟咱这作者打声招呼,这还有没有知识产权了?(你那些都是抄袭的,还好意思说是作者?)
段老爷子平生就做过这么一件不告而取的事情,一张老脸越发涨红:
“我这不是为此把自己都交到你这学堂里来了吗,还附赠十余名弟子……”
秦毅这才恍然,什么这呀那呀的,原来段老头屈尊来任教,是为了这个原因。得,反正都敬献了,还能怎么样?再把老头赶走?那自己岂不是鸡飞蛋打。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自己来说能因此换来老爷子和十几个弟子做教员那是赚大了。
“哼!每月的美酒减少一坛!”
“……哦……好吧……”
…………。
到了下午,王家在越州的赵执事忽然登门拜访,秦毅赶紧相迎。王家在秦仙楼开业之前,就由赵执事送了一整套的乐妓舞姬,算是补上了秦仙楼的一大短板,秦毅为次很是感激,每月额外给王家多加了二百坛酒的份额。
“去湖州参加王家冬令梅雪诗会?哎呀……赵执事有所不知,某对这什么作诗填词的实在是不在行,也没多大兴致,这就……什么?你说山阴谢清仪也会前往?那行!诗会是什么时候?”
惊闻佳人将要现身七日之后的诗会,秦毅几乎瞬间就决定前往参加。再一想,湖州王家离钱塘很近,钱塘正在去湖州的半道上。自己姐姐的夫家就在钱塘,怎么的也要去看一看。记忆中,母亲去世得早,父亲经常在府,又远征高句丽了很长时间,回来后就病体缠身。自己和幺娘自小就是姐姐拉扯大的。长姐如母用在自家姐姐身上,那是毫不过分的。
除了父亲去世姐姐回来奔丧,和去年正月初二嫁妇带女婿回了一次娘家,四年来作为娘家人,秦家居然一次都没去看过姐姐。
自己鸠占鹊巢,怎能连这一份深深的亲情也疏淡了去?
当即赶回秦家庄府,莫叔一听说阿郎要去湖州王家应邀做客,更要去钱塘看望大娘子,立时无比重视,打开家库,精挑细选一应礼物。
糖饴糕点装了一箩,铜钱装了二百贯,精米细面装了两车。自家的美酒那是最长脸的东西,莫叔直接装了一满车整整三十坛。秦毅看着一溜四辆装满礼物的马车哭笑不得,这是要搬家啊还是逃难啊?看着怎么有显摆的嫌疑呢?
莫叔一瞪眼道:
“这就是显摆!大娘子远嫁,娘家离得远,那姚家本是富户,难免瞧不起大娘子。这娘家上门看望大小姐,那就是去给她争脸的!不显摆,怎能让姚家恭恭敬敬?只有让姚家对咱秦家心生敬意,日后方不敢轻忽了大娘子!”
秦毅一听,嗯?
有理!
那什么,再把绸缎蜀锦苏绣什么的装一车整整四十匹!钱再加二百贯!
莫山,你去知会萧老二一声,让他在营地里挑六个精干些的秦家子弟让他们过来,都穿咱们定制的黑色便服,配好了手弩横刀,骑上咱们新买的上好战马,来给某押解护卫!这既然是这么说,那光争脸面可不行,咱还得给阿姊争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