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着地图老半天杨书瑾总算弄明白原来要去的安州差不多是在湖北境内 ,离着长安城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担忧的摸摸自个坐了一天马就有些发疼的小屁股,顿感前路茫茫。
因需要照顾着身怀六甲的萧月竹,李恪这一路完全是奉旨慢行,打算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杨书瑾抽着嘴角拿手指比划一下走过的路以及剩下的路,发现一天消灭的路程居然没有到总路程的十分之一,不,再仔细比划一下,绝对有十五分之一。
这么下去她的屁股铁定开花。压力无声无息袭来。
马车。骑马。就不能有第三个选择吗?要不,她还是走路吧……
瞅一眼地图立马放弃这种不现实的想法,就她这速度大概要走一年吧。揪着头发无力的趴倒桌上,杨书瑾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心底莫名就伤感了,这一离开长安城至少要一年半载,想着心底忽然就特别没底,安州那地方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啥事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当然最重要的是,会有那么长时间见不到杨崇敬。
在长安虽然也不容易见到心底至少是可以自我安慰,真到了安州,就只能有念想。
杨书瑾忍不住哀嚎两声,她为什么一定要去。
“大晚上发出这声还真怪瘆人,叫别人听见还以为是鬼怪作祟。”李恪刚进门便听见这么一声,不急问何故当先笑问。
“那敢情好,明天请个捉妖的道士来,把我打出原形送回长安好了。”杨书瑾显然还在惦记着一心想要回去。
抿嘴一笑,李恪拿手抚抚她额头:“唔,没病,怎么说起胡话来?看来明日要请的不是道士,是大夫才对。”
扫开他的手瞪一眼,这才懒洋洋的收起地图委婉的说出重点:“再走个两天我真要去看大夫,你们吴王府的马鞍怎么做的那么梆硬,坐着怪不舒服,马车倒是挺软我偏又坐不得。”
“你自己挑的马不好却还要怪我的马鞍不成,”李恪看着她手腕上那被缰绳勒的发红的印迹,摇摇头叹:“那马儿别看着瘦小,其实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脾性还不若我那匹温顺,明日你我换一匹。”
“是这样啊,”杨书瑾点点头,她哪知道自个千挑万选出来个头瘦矮的小黑马会是什么良驹,嘻嘻一笑还客气了一下:“你骑小黑马会不会颠?”
“也是,”似想起一般点点头,李恪知晓她只是客气便暗自一笑故作不懂道:“那要不我和你共乘一匹,如此两个人都挺好。”
好吧,她嘴贱……杨书瑾极想抽自己一巴掌,对这个提议却是找不出话来反驳,生怕说一句又被李恪丢会小黑马上,比起烂屁股胃抽筋她绝对是宁愿选择给他打击,至少说两句绝不会掉肉,权衡利弊之后重重点头和了一句:“挺好。”
别说,李恪那高大俊朗的白马果然是不一样,又不颠又不晃,冷风吹过来还有李恪的大披风及时挡住,杨书瑾很悠然自得的窝在他怀里睡起觉来,再要么就拉着李恪放慢速度与坐在马车里的萧月竹说话逗乐,兴致好的时候还会说段书,一路上倒也是极其有滋味,历经一个多月总算是赶到安州。
杨书瑾是累的要死要活却还被李恪拖去参加各级官员的接风宴,说白了不就是讨好上级,挤着张笑脸看着一个个同样笑到脸皮快抽筋的大小官员,煞是佩服李恪居然能应付的得心应手,就连她这么脸皮厚也吃不消被一群人点头哈腰的称赞貌若天仙,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如此吃了七八天才渐渐消停,杨书瑾大呼解放连着好好睡了两天又迫不及待的祸害着安州认识的新丫鬟出去游玩,美其名曰:微服私访。看着小丫鬟一愣一愣眼睛直冒金光的表情,杨书瑾顿时乐开花,直叹安州民风淳朴,丫头好糊弄,以前清儿打死也不信她这一套。
清儿……想着这名字又是一阵打击。
就在平复心情的空档,李恪很不是时候的来了,接着她那淳朴的丫鬟非常淳朴的将微服私访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脸激动的禀告给了他。
“唔,‘微服私访’?”李恪勾唇一笑,露出此主意不错的表情。
“呵呵,就是穿着微服去大街小巷私访。”挠挠脸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掩饰过一脸的不自在。
“那挺好,我正准备去城中看看安州今年情形,不若一路?”李恪邀请的殷勤切切叫谁看着都是很凑巧,她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只能沉重的点头,换身衣服临走时还哀怨的扫一眼挺想去的纯朴小丫头,心道:要是你不说出来我就能带你去了不是,寻花问柳吃香的喝辣的哪样不好做,现在这情形……无奈的再叹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就他们两个人?那个一贯跟屁虫似的跟着李恪的大管家周延居然也不在?于是她一个人要怎么应付这只狡猾的狐狸?
杨书瑾装着满脑子的问号,怎么走到大街上的也不知晓,及至七拐八拐好几个弯后才发现竟然是徒步出门,心底不禁叹想不到李恪一个贵公子也可以走路啊!
顺眼再瞅着李恪那一身布衣书生打扮,啧啧,人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呢,凭什么人家穿的再俗气也掩盖不住满身清辉贵气,她换一身就跟个丫头没两样,估摸着满大街的人就是这么想,杨书瑾揪巴着自个的蓝布粗裙懊恼不已。怎么也该削削他的锐气才好。
跟着转悠半天杨书瑾渐渐展开眉眼,心甘情愿的为他打起下手。人家那才叫微服私访,自个果然是太俗气。
站在一个菜摊前,看着李恪微笑一样一样很正经的询问起菜价,然后言语温和的与卖菜老妪交谈,问起收成如何,家中几口,能否温饱这样的问题,杨书瑾才感觉到他作为安州都督所尽的职责。
记忆中他算是英年早逝的代表人物,为什么没有做成皇帝又为什么而早逝?他这么聪明仍然无法在权力的洪流中全身而退吗?脑中才消停没多久一个个问题瞬间又涌上来,杨书瑾第一次对这样的未来产生好奇,强烈的想要知道缘由,却是把脑袋敲的发疼也没想出有关这一段历史的任何内容,无力作罢,反正自个在这看着,不比那些不清不楚的野史什么更真切。想着却笑了。
“你又愁又喜在想些什么?”这头李恪已经问出想要的东西,回头却见杨书瑾表情复杂的傻傻站着,不由失声笑出。
“我在忧国忧民。”听出他的笑意杨书瑾也不恼,一本正经的回答,答案与那脸色还真有些匹配。
李恪哈哈一笑,丢了根刚买的黄瓜给她饶有兴趣又一问:“说来听听,我大唐盛世有什么可以让你忧成这样?”
忧国忧民本来就是杨书瑾信手捏来的借口,哪里说有什么二三四五,总不能说是担心李恪日后的人生历程吧,想了半日干脆不答,咬起黄瓜来转移话题:“这瓜蛮好吃,你从老婆婆那问了些什么?”
“无非是收成,听说年前下了大雪,天气却是比以往暖得多,如今都才四月还就已经热得不像话,地里头旱得很。收成也不甚好。”李恪倒也没在意她换了话题,显然也是想和她说说这些事。
“啊,那商人们肯定要牟利抬价,可怜了穷苦百姓,天天辛苦赚钱交税不说还吃不饱饭。”她也算是一个热血青年,听见这么些事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嚷嚷开。
“你知道的还挺多,”略有深意的搁下这么一句,李恪才笑道:“商人们巴结大小官员,大小官员又来巴结我,你说,我要不要得罪?”
“这哪算得罪,你是皇子他们敢对你怎么样,有权利还不赶快用,要知道百姓的口舌永远是封不住的,他们传的事情也有好有坏,你不能一竿子全打死。”她却是沉浸于热血愤慨中完全忽略了李恪的深意。
“倒也是,年轻的时候老师就同我说过,民心为重,长安你今日这话倒也差不多是这意思。”言下之意就是语言表达上面差了很多。
杨书瑾被他‘年轻的时候’这几个字给弄得全身一个激灵,瞅一眼风华正茂的人,他不就十九岁有必要弄得九十岁一样吗?撇撇嘴没好意思问,捡了个不轻不重的问去:“那个,你老师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在吴王府也呆了大半年,瞧着李恪口气敬重的模样应该是个大人物,她怎么还不知道。
“老师姓权名万纪,为人悻直廉约,多次与我谏言,皆中肯匡正,不过,为人倒是很古怪,你们二人还是不要碰面的好,好在老师尚在长安城。”轻轻一笑,李恪有点不敢想象这二人在一起回事什么样的情形。
点点头,杨书瑾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到底是没兴趣,便不再多问一心‘微服私访’起来,其实跟着李恪还是有一个好处,至少想吃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买,皇帝儿子果然是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