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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你好,罗斯福

对于罗斯福的精明世故,胡佛显然估计不足,他曾不止一次对身边的人说过,“罗斯福是个无能之辈,非常好对付。”现在,胡佛为自己的天真埋了单。同样被蒙蔽的还有摩根合伙人的眼睛。在拉蒙特和莱芬韦尔等人看来,罗斯福不过是位“好好先生”。罗斯福在大选获胜后到宣誓就职前那四个月中的明哲保身,加深了人们对他的这一印象。当时的一位激进派州长休伊·朗格对人们说起罗斯福时,显得颇为不屑,因为当他去会见罗斯福时,罗斯福对他的一番言论点头称是,然而第二天当他的政敌去见罗斯福时,这位新晋总统毫无主见、一视同仁地表达了毫无二致的赞同。“大概他对谁都只会说‘好,好,好’。”休伊·朗格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这样一位系出名门,有着格罗顿公学和哈佛大学的教育背景以及华尔街的工作经历(罗斯福年轻时曾经就职于华尔街的一家著名律所,并且,这家律所曾在反托拉斯案件中为摩根的客户做过辩护),同时看上去又温文尔雅、谨小慎微、谦逊有礼的总统,是符合摩根合伙人的审美标准的。唯一叫人遗憾的是,罗斯福不是共和党人。此时,摩根银行历经与连续三任共和党政府的亲密关系,正处在权势的巅峰,已经习惯于自己与白宫之间羡煞旁人的暧昧。不过,看看共和党人胡佛做的好事吧。一想到胡佛,摩根合伙人们决定“原谅”罗斯福的美中不足。更何况,并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罗斯福将成为一个敌人。于是,对于民主党人的走马上任,摩根银行一反常态地打出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条幅——莱芬韦尔热情洋溢地写信向伦敦的摩根合伙人们介绍了这位新领导人,并称罗斯福为“一个面带可爱笑容、举止文雅、和蔼而有善意的家伙”,语气仿佛是在谈论“隔壁老谁家的小谁”,大有倚老卖老之嫌。拉蒙特也纡尊降贵地在罗斯福宣誓就职前,匆匆寄去了几封给“亲爱的弗兰克”(罗斯福名字富兰克林的昵称)的信。

不过,亲爱的弗兰克同志显然没有被甜言蜜语弄昏头,像对待胡佛一样,罗斯福冷静地为自己与摩根银行之间留出了安全距离。当时,摩根银行正为了给莱芬韦尔在财政部弄到一个位子而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安插自己的人进入新政府,无疑是摩根合伙人对罗斯福的一次试探。一切看上去都是水到渠成。以博学著称的莱芬韦尔早在20年代初期就曾经做过财政部长助理,可谓经验老到。也是在同一时期,他结识了当时任职于海军部的罗斯福,也就是说,两人的交情已有十年之久。看上去,于公于私,罗斯福都应该关照一下这位“故人”。被罗斯福力邀再次出任财政部长的卡特·格拉斯参议员甚至已经公开表示,一旦他上台就将启用摩根银行的两员大将——莱芬韦尔和帕克·吉尔伯特。然而,罗斯福最后的拍板儿却叫人大跌眼镜:“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不能和‘23’绑在一起。”总是与财富、荣耀、权势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华尔街23号”在这里被简略成了一个隐晦的数字。从罗斯福的欲说还休中,我们隐隐读出了摩根银行即将面临的不祥命运。可惜,当时摩根合伙人们正操心着更大的麻烦,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这个小小的不愉快就此被轻巧地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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