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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识 (1)

灵魂21克

“不管你是否恐惧,他都会最终降临,那一时刻,你的身体轻了21克。 ” ——电影《21克》的宣传语。

你相信吗?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电影演员贾宏声坠楼自杀前,常做一个梦,梦见一条龙,那条龙一直考问他,“你是谁?你是谁?”

贾宏声说,我是贾宏声,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是个演员,热爱摇滚乐,爱列侬和罗伯特?普兰特,曾经想成为一个有名的演员,也想组建一支伟大的乐队。

可是龙说,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然后死死瞪着他,飞走了。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自问或被逼问的时刻。

当我们扪心自问,“我是谁?”我们常常如贾宏声,回答出姓名、学历等等,可是,姓名只是一个代号,学历则是曾经的过去,还有职业、爱好、梦想……这些怎么能跟全部的、真实的自我画等号呢?另外像 “我是妈妈” ,“我是女儿 ” ,“我是妻子” ,这些角色也不能代表自己 ;“我个子很高”,“我皮肤很白” ,不,这些外在形象,依然也不能代表自己。

是的,姓名、职业、学历、爱好甚至性别都不是真实的自己,不是龙所说的“人”,“人”究竟是什么?面对最基本的命题,贾宏声的发小王小山说,“他一定感受到了什么,可能表达不出来。”

就像指着一张桌子,你说,它是桌子。不,它本是木头。那么,它是木头。不,它原是一棵树。那么,它是一棵树。不,它曾是一颗种子。

无限的刨根究底中,“我”究竟是谁?什么才是我们真正的核心?如同那棵树的种子。这其实也是瑜伽之旅绕不开的问题。

瑜伽教我们了解纯洁的“我”,将自己和表明身份的外部特征之物区分开来,纯洁的“我”,安住其中,每个人都一样。

这个纯洁的我,可以用“灵性”、“灵魂”、“神性”、“上帝”这样的词,也可以用“能量”这样看上去比较科学的词,其实都一样,就是至上的美德,就是圆满,就是“和平、宁静与爱”。

这些都是纯洁的“我”——能量背后的灵魂。

印度灵修大师辨喜在解释《瑜伽经》时,打了个珍珠的比方。寄生虫或者沙砾进到牡蛎的壳里,牡蛎分解出釉状的东西,把寄生虫包裹起来,一层层,一天天,慢慢形成珍珠。

每个人真正的自我,其实就是小小的寄生虫和沙砾吧,伴随成长,被身体、情绪、思想还有角色扮演、身份认同这些外在的东西一层层包裹,渐渐忘记了真正的自己,迷失于外在表象当中。

灵修大师说,那个小小的核心就是“和平、宁静与爱”,那才是我们真正的自己。是我们的灵性所在,真正的喜悦所在。

巴坦加利说,人类进化的目的是为了表现 “人自身的完美性”,这种完美性原本存,只是被水阀关住了。只有靠自己拥有无限的水流,才能表现自我,这是灵魂显灵的诱因。

为了生存和性所进行的竞争,是短暂、没必要的。竞争不是人类进步的必要因素,终究是追求“完美的天性”,促使人类进步。人类本身就是一个潜在的上帝,只是被蒙蔽和锁住了,打开枷锁,消除障碍,上帝就会显现。

《心经》里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不被金钱买动,不被爱情诱惑,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被势力压迫,活出尊严,感觉自在。就是自在菩萨。

理论上人人可佛。 “菩萨”是梵文,意思是觉悟有情的人,有大道心的人,肯发大心的人就可以是菩萨。

属于典型的“鸽派”,不管是西方的上帝,还是东方的菩萨,说到底,相信人类自身的神性。为什么人做了坏事会良心不安?为什么作恶的人对行善之人,在内心深处还是会心存敬意?完美是人类真正的天性,消除障碍,按我们的本性追求完美,就会得到属于自己本能的力量。

做坏事,会自我显灵设置障碍;相反,做好事,能清除障碍,显示伟大灵魂。不是简单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为了追求因果报应,只是顺应自然,打开水阀,水渠的水顺流而下。人也是这样,天生具有前进的动力和无穷的力量。

那些被认为邪恶的人,也可能变成圣人,只要消除障碍,让自然本性回到他身上。佛教与此一脉相通,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仁”。 而“四梵住”,就是 “慈、悲、喜、舍”,让心徜徉在神性当中。

心理学相印证这一点。心理学家赖西把人类心理分成三层:最表层,体现为彬彬有礼、富有同情心;第二层遮掩着的是残忍、虐待、好色、贪婪、嫉妒;第三层最本质的“生物核心”,是诚实、勤奋、爱合作和与人为善。他所说的“生物核心”不就是“真我”,就是“和平、宁静与爱”吗?而第一层、第二层不就是一层层包裹吗?就在这一层层包裹中,我们渐渐远离自己真正的内心。

在湖边静坐的时候,曾经一次次凝视湖水。湖底是真正的自我,只要湖水清澈、平静,再深也可以见底,相反如果湖水浑浊,或者被弄出一圈圈涟漪,再浅也看不到湖底。身体、情绪、思想、角色扮演、身份认同……这些外在干扰就是一圈圈涟漪,干扰着我们。

层层涟漪中影响最大的是思想,按《瑜伽经》所说,思想也是分层的,一层愚昧而黑暗,只有伤害没有创见,类似于禽兽和白痴(有种观点认为动物是没有灵魂的,灵魂专属于人类);一层是积极的思想,想强大之后统治其他人,目的是权力和享乐;最高层是平和、宁静的思想,就是一面如镜的湖水,一切清澈可见。

三种思想可以简化对应三种状态:愚昧无知、激情和善良。处在愚昧无知状态下,往往渴望获得一种特定类型的感官享受——譬如睡眠或者被麻醉;激情状态下类似于性的享乐,纵情状态;善良状态,想要的就是公园或者山村里平静的一天。

愚昧似乎和抑郁、激情似乎和躁狂有着某种对应关系。练习瑜伽的人,如果原来主要处于愚昧态,会越来越多呈现激情态,还会偶有善良态;随着练习深入,善良态影响越来越大,愚昧态少之又少。慢慢的,慢慢的,还会超越三种状态——愚昧(幻觉)、激情(眷恋)和善良(启发)的影响,进入至善境界,是“超然”,是“入定”,是纯化了的善良状态,是“空”,是真正的“我”的状态,与宇宙合一。

根据瑜伽理论,人在一天当中,一般都是一个鼻孔比较通畅,约两个小时换为另一个。只有在性高潮之际,左右鼻孔才会短暂地同时通畅。真正的瑜伽大师可以控制自己的能量,让能量向内回转,禅定在喜乐境界,让两边的鼻孔保持同样通气几个小时之久。

对这些理论,我保持警醒和觉知,不盲从,不迷信,也不全然否定,审慎的打量和体验,谨防走向“偏”或“执”。贾宏声就是一定程度上的走偏,没有得到开悟的机缘。

其实自杀也可能成为一种机缘,一些佛、道流传下来的故事里,都有人在自杀一霎那开悟,事情发展到了极端,便有了回转的余地——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相信一些简单的说法。比如,关于身心灵关系的比方。人体器官是一匹马,思想是一条缰绳,智慧是一辆马车,而灵魂是一个骑马的人。如果我们身体康健,就意味着马足够强壮灵活;思想清明有力量,就是缰绳能收放自如;我们智慧通达,表明马车能明辨方向。那么骑马人,也就是灵魂,就能达到认识自我的目标,明了人生迷雾中的疑惑,超越生命的烦恼。

灵魂是我们的真正的主宰者。

贾宏声曾经在网上向他的小组成员提出问题征集,“你为什么活着?” “ 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终究停止了寻找,有人说,如果没有这种寻找,就不会有这样毁灭的结局。

似乎颇有道理。

安静下来,闭上眼睛,请设想:光线昏暗我们看不到东西。光线渐强,我们逐渐看清东西。光线再强、再强、再强,我们会重新陷入黑暗。

只是,这种黑,已经完全不同于第一种黑。

辨喜说,没有思考的石头和不需要思考的神,差别大得像南极和北极。

身心灵修炼,寻找我们真正的灵魂——“和平、宁静与爱”,是我们一辈子的功课。

内心的忏悔

2000年,看过张国荣的“热?情演唱会”吗?或者,看过他,长发、裙装的造型吗?能回忆起来,你当时有无评价?如何评价?

记得当时,有些不解,有些惋惜,还有些鄙夷。

唇齿轻叩。“黔驴技穷”,“靠外在吸引眼球”,“不男不女”。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似不相干,竟也参与其中。

为当时惭愧。为九年前腾空而去的生命歉疚。

不断闪回。

空旷的舞台。一束孤灯。一个寂寞的歌者。忧伤而坚毅的眼神。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就不能绽放吗?!

有歌迷说,“哥哥,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管,只要那么美着。”

一位媒体同行人生第一次采访,电影《红色恋人》。鼓足勇气举手问:你会为爱而死吗?全场哄笑。小记者手足无措。哥哥说:你问得好,但电影是电影,人生是人生。群访结束,他特地走过去:不要在乎他们的笑声,你问了今天最好的那个问题??????

美,好。只可惜转瞬间香销玉殒。

自幼母爱的缺失、跌宕起伏的星途、追求完美及细腻敏感的个性、不被认可的另类感情。

“从天使到魔鬼”,抑郁症找上门。

《霸王别姬》、《胭脂扣》、《春光乍泄》、《阿飞正传》那么多部经典电影,那么多角色,如魂附体。

一共十三次被各种奖项提名,却只有一次斩获。最难堪那次盛装出席,却得票为零,理由居然是被提名《春光乍泄》是他本色出演。

从对同性恋的恶心、侧目,到接纳,理解。只要看看唐先生那种英俊面孔,在张国荣去世之后迅速的憔悴苍老,伤心欲绝。没法说那不是爱。

可否给“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一个角落。一个小小的,光明的,干燥的角落。

张国荣抑郁症多年了。

自杀压力缘于2000年历时大半年“热?情演唱会”巡演。确切的说,缘于那次演唱会造型。

服装出自世界顶级服装设计大师让?保罗?高缇耶 (Jean Paul Gaultier)之手。只帮麦当娜做过演唱会服装,张国荣是全亚洲第一个请到他做设计的艺人。

大师为张国荣设计的六套服装,体现“ 从天使到魔鬼”(From Angel to Devil)的主题:开场时纯白色羽毛装,象征天使;天使幻化人间美少年,古埃及图案的银片透视衫与黑色水手裤;美少年成长,变身为拉丁情人,以金属色西装展示情欲的异色;魔鬼化身,以黑和红的色调突现歌手魅惑的风格。

张国荣每天做三百下仰卧起坐,不吃肥肉,控制食量,保持身形穿那些贴身衫。

没想到香港媒体当面大赞,转过身去,写出来的是,“扮女人,着旧衫,长发似贞子”,“贞子”就是“女鬼”的意思。

张国荣顶着压力,继续全球巡演,获得海外媒体极高评价,全球巡回三十七场仍然不能满观众需求,又回到红馆加开了六场。

此时,香港舆论180度大转弯。坐山车般的境遇。

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我才慢慢明白尊重与体谅。才慢慢明白,没有比道德优越感更堵心的面具。

心理学家说,说别人坏话是人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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