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从小就接受佛教熏陶,“知命乐观、随遇而安” 已经写入他们的生命密码。泰国男子到20岁,几乎都要去寺庙当一季(一般三个月)的和尚,目前泰国有30多万的僧侣,比军队人数还要多。
离开清迈之前,恋恋不舍地在迷宫一样的小巷小弄闲逛。行至拐角处,豁然开朗,一座寺庙安然而立,不太常见的黄白两色,据说黄色代表佛教,白色代表婆罗门教。看多了复杂的黄、红、绿、蓝浓烈的色彩和繁复的雕刻,简单的黄白色,让人更觉清心爽目。在寺庙旁边修建起一条街道,店铺林立。中午时分,几乎都关门歇业。泰国人是懒散的,很多店铺都这样,该关门就关门,不管还有没有生意。
见识过“磨洋工”,在甲米的第一天清晨,看到一个泰国人坐在小宾馆的屋顶上,慢条斯理的修屋顶,破损面积还没有一张席梦思大。等夕阳西沉,我们外出回来,人去工停,还剩下半张“席梦思”张着嘴。
这种不紧不慢、不受利诱的习惯,现在多少开始一些变化。在甲米我想体验一下当地瑜伽,宾馆接待告诉我,平日跟堂上课,1000株一个半小时,合人民币200元左右。说实话,价格不低,我们一日游,玩一天,才收1200株。不巧赶上周日,老师休息,不想上课。最后开出条件,两个人上,一人1800株就可以破例加课。
条件没谈拢,就把瑜伽体验安排到了清迈。刚好前台接待Dar也是瑜伽习练者,说我的时间不足以去上特色班,邀请我跟她同去一家高级宾馆上课,由她介绍,一堂课只要200株,欣然同意。
教室里塞得满满当当,有当地人,也有西方人。Dar的儿子在这跳健身操,女儿练瑜伽,她自己则是先跳一个小时健身操,让自己兴奋,然后做义工一样,麻利地拖干净地面,为大家铺好垫子,通过瑜伽来安静自己。
在曼谷一个公园休息时,碰到一个团体在练习瑜伽。一个全身白衣的老外大概也是偶遇这群人,当即坐下加入其中,不管衣服会被草汁染绿,也不管动作之僵硬,练得很投入。一个后仰,看见坐在他身后的我,似乎吓了一跳。
Dar告诉我,她丈夫两年前去世,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丈夫的病逝让他们全家都注意锻炼。她给我讲述的时候,非常平静,也许信佛的人,能看得开生死。
碰到过一家寺庙在筹备丧事,井然有序,不见太多悲伤气氛。泰国人的婚丧嫁娶都由僧侣主持。有的寺庙还收留晚期艾滋病人,临终关怀。
看有人几年前写的游记,说泰国没有乞丐,寺庙会做施舍。此次泰国之行碰到过乞丐,但那是他的选择,如果入寺,就一定饿不着他。泰国的寺庙是不开火烧饭的,僧侣们出门化缘,人们会捧出食物献给他们,还要心怀感激地行礼,以示敬意。
信仰不单单在敬奉时,不单单在庙宇里,也不单单在静坐中,如同雨水滋润泥土,信仰在眉宇间的安详,信仰在嘴角的微笑,信仰在内心的宁静和爱,信仰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这样一个几乎全民皆佛的国家,却还有着她看上去与佛不相称的一面,比如血腥残忍的泰拳、高度发达的色情业、破烂不堪的棚户区。曾在一家商场看到一幅画,半幅是慈眉善目的佛,半幅暴力嗜血的泰拳。
其实这可能就是佛性,没有绝对,只有接纳、融合和全然。就像大自然容得下山川、也容得下河流,容得下大树,也容得下小草,容得下冰雪,也容得下艳阳,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西贡,没有情人
越南第一站。西贡。
《西贡小姐》和《情人》的诞生地。该怎样风情,才不负我内心想像?
一来越南,就遭遇下马威。到宾馆本来只需要不到7美元的打车费,不给15美元就没有司机肯动车。给了高价,看到我行李外侧袋的笔记本电脑,面相憨厚的司机师傅还是顺手牵羊,留在了他的后备厢。
另一个不太厚道的司机也在西贡碰到。去大教堂,让计价器生生跳出 97,000 越南盾(回来时只花了26,000越南盾),还嫌刀不快,居然指着500,000盾的大钞,眼也不眨地示意是50,000盾。
无所谓。人在江湖中,怎能不挨刀?出门在外没有意外那才意外。
司机不是兜圈子嘛?刚好顺带看看市容,趁机游览到西贡河和欧美街,最后在最著名的大教堂、邮政局、市政厅流连。对着残存不多的木质百叶窗拍照,迷恋那样的百叶窗过滤热带光影的效果,地板上、墙壁上印着间隔有致的阴阳、明暗与斑驳,小说里玛格丽特和她的中国情人、电影里梁家辉和她的“洛丽塔”就在那样暧昧不定的光影下,炙热、绝望、无节制的用身体代言一切。
湄公河果然浑浊如我们的长江、黄河,水葫芦也大有成灾趋势。而西贡,早已改名胡志明市。一起改掉的还有我们印象中的炽烈、潮湿、糜烂的风情。
不过,喧嚣更甚,芜杂更甚吧。那么多葳蕤植物、那么多街心公园都压不下那份杂与乱。偶有艳丽、妖娆的奥黛飘过,反差地点缀。
潮水般的摩托车箭一样飞驰,却极少发生交通事故,连挂碰、摩擦都没有。那么多的尾气与噪音,只要抬抬眼,仍然看见透彻蓝天、舒卷白云。
如同蓬勃的雨林,杂乱生长中暗藏着秩序,于最深处,声色不动。也许更接近上帝本义,“阳光既照耀好人,也照耀坏人”。世界原本不是纯净水。
看当地电视,一个频道在放MV,表演和背景都类似我们八十年代卡拉OK带水准。陈英雄,简直不像生在这块土地,影像语言果然更多来自法国教育。有多少中国人心目中的越南都是陈英雄镜头给予的。
没做太多停留,去大叻——一座以法式建筑、鲜花和山水著称的城市。
对我而言,大叻紧密联系着我的味蕾。美味不是星级酒店的大餐和当地有名的葡萄酒,而是街边的米线和法棍。
米线就是一家街头大排档下的,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端上来。只是大排档,装米线的碗也配有盘子郑重地托着。类似云吞面,米线之外,卧着几只馄饨,另有鸡肉丝、猪肉片、鹌鹑蛋,极其鲜美,另外专门配一盘生菜、当地的香菜。荤素搭配,活色生香,忍不住又要了一碗。
法棍也是街头推车卖的。摊主熟练地当场夹放煎蛋、生菜、番茄、火腿,无非寻常之物。咬上一口,香脆的外皮、有嚼劲的面包与它们混合营造的口感实在美妙。
附近的情人谷主要胜在瀑布之美,出于对家乡山水的自信,加上已经颠簸一天,放弃了。从宾馆包了辆出租车,去看城市标志之一的“Market”、越南最后一个傀儡国王的“夏宫”、疯狂的屋子、教堂。
“Market”简直落魄到我们乡镇一级,小店里卖的服装显得土气、落伍,商店里成排的电饭锅也是国内基本淘汰的那种两层式的。但是很羡慕在那样的闹市中,书店、阅览室都有着不小的面积,就连修理钟表的手艺人都和卖衣服、水果、百货的一样有着一个店面,略小一点而已。
夏宫其实就是一个别墅,却也人声鼎沸。可是,只需几步路,花园里就安静得只听到鸟啼声。躺在草地上休憩,高大的松树,绽放的鲜花,色彩鲜艳的法式建筑,旁边还有一个娇声软语的女儿。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大叻的氛围特别容易给人这样的安适感。
从酒店阳台,随意看到楼下一栋别墅,狭长的两层楼。越南历史上以临街的门面宽度收租金,老房子都窄而狭长。院落不大,干干净净,不例外地种着各式花草(就连屋檐下都悬挂着几盆),靠墙一侧放置一个悠悠的秋千椅。有窈窕少妇抱可爱Baby进出,晚上一辆黑色汽车驶进院子,刚刚可以妥帖的停放。一幅家庭安康和乐画面,可以入画留存,可以天长地久,亘古不变的那种。
相对来说,大叻海拔较高,植物的品种也不受热带、亚热带所限,鲜花更是四季绚烂。有心情养花,视力所及也总是各色鲜花,哪怕贫穷,内心都是风雅的。
看我对着一种花拍照,可可笑靥如花,问我,“这是什么花?可以干什么?”两个问题都回答不出。那么多的花,不理会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它名字,不理会有没有人看到,也不理会有没有什么实际功效?只管该开便开了,该谢便谢了。
曾经有心理学家做过实验,让病症相同、病情类似的病人分别住在不同房间,一组临窗是一个停车场,一组临窗是开满鲜花的园子。结果可想而知,看花的比看车的恢复得快。
假期后半段渐入高潮。
第一眼看到美奈的海,可可就发出尖叫。这在西贡和大叻都不曾有过。小孩子令大人看到人类天生的本性——亲水亲自然。
美奈的舒适在预料当中,一般中国游客一天的行程我们安排了三晚四天。
每日无事,睡到自然醒。去大堂吃丰盛的自助餐,太阳不太晒,就去海滨散步;爱去的海滩远离中心区,不仅安静,连海水都清澈许多。游人罕见,沙滩椅也没有。累了,随便找块礁石、台阶、甚至干脆坐在细沙上。完全野趣。
让每个毛孔张开,享受海风。随意望去,任何角度取景都像一幅画。无尽的大海,挺拔的椰子树,蔚蓝的天,翻卷的云,灿烂的各种颜色的三角梅。闲人新发现——三角梅的三根花蕊居然也是三朵小小的白花。
带着可可跟海浪做追逐游戏,接受冷不防一波大浪的偷袭。肆意尖叫。乐此不疲。
美奈主干道顺延着海,房子、商铺又顺延着主干道。肚子饿了,便去繁华中区,找一家中意餐馆。上菜速度极慢。可没人着急,就那么候着,聊聊天,逗逗孩子,和孩子一起逗逗狗,四处闲望,让眼睛去吃冰激凌,那么多衣衫清凉的俊男靓女。
饱餐之后,回酒店悠长午觉。因为丢了笔记本电脑,被小海风吹拂着,看一眼蓝天,喝一口茶,敲一行字的乐趣无从享受。只有换上泳衣,躺椅、泳池来回折腾。
彻底的无聊、无所事事。
混到傍晚,冲个澡,还去海边散步,看斜阳西下,看天际变幻。安静的注视,天光变化几乎就在转瞬之间。
坐在海边吃各种热带水果、坚果。在热带、亚热带,想挨冻受饿都不容易。随便插根棍子便能发芽、开花,结出果实。
天色暗下去,灯光亮起来。继续闲逛,风有了凉意,加条披肩,找个烧烤的小摊或者随手买当地简单食品。
人亦如植物,养在温室总不及直接沐浴阳光雨露。一天有那么多时间晃悠在户外,幸福感陡增。就像电视机前看直播和杵在现场的分别,全方位会带来更敏锐更持久感受。
无意中发现,衣服包裹的面积和幸福感成反比。憎恨冬衣的臃肿、寒冷带来的缩手缩脚。喜欢在最冷的时日,候鸟一样飞到温暖海边。衣着单薄,身心轻盈。
同样景致第一次看更具新鲜感。但美奈独有的海景还是会让人心动。在美奈“一半是海洋,一半是沙漠”,浩瀚无边的大海和绵延无际的沙丘相映,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租了辆1975出品的军用JEEP,沿着海岸线,欣赏风景。风很硬,烈日炙烤。老JEEP屡屡罢工,好几次要用冷水浇泼引擎。
沙漠步行非常消耗体力,临时尝试了沙地摩托,在沙丘高处,风扬沙,簌簌吹到身上,针刺般的疼。裹紧可可,飞驰而下。
最想玩的沙坡滑行,却因为越南小孩说,搞不好滑板会割伤脖子,生生掐灭了念头。
在美奈还有一个最好玩的项目不可错过,就是涉溪。距离中心繁华区不远的村庄有一条小溪叫“fairy strem”,水深处也不及膝盖,水底是温柔幼沙,当地小孩有技巧随手掬出一捧比小指甲盖还小的微螃蟹,令可可和我惊叹不已。
特意驻足,感受沙子接受水的冲击,于脚下坍塌、变形、溜走,毛毛的,似一双手充满爱意的手,游走。说到爱,溪流一侧的砂石峡谷上,有不少情人不辞辛苦爬上去,留下他们爱的誓言。字迹慢慢风化、变淡,留下字迹的人会有着怎样不同的命运走向、故事发展?
那个半日,涉水而行,于我们是最新鲜的体验。兴奋之极,防晒没有做到位,可可晒出日光性皮炎,脸颊、额头红斑迅速蔓延,触目惊心,好在回来之后又泡在泳池里,降温、避晒,几天下来,自然恢复了。
越南之行,没有特意按照旅游指南寻找景点和项目,只是整个松下来,柔弱无骨,软下来,毫无支撑。
不露痕迹,消融,就像那种极爱的奶酪,入嘴即化,丝般柔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