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豪赌
除了燕南飞这个小插曲,武林大会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除了这个小插曲,南宫九发现一切都如此索然无味,这叫什么武林大会,跟各国领导人会晤一样,谈一些很有高度的话题,叫人怎么听都打瞌睡。南宫九开始坐不住了,就像凳子上长了刺一样,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她找了个借口一溜烟就跑了。
跑去哪里呢?按照她这些日子走江湖的经验,一旦有决战,就会有赌局。何况是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果不出所料,前一个时辰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鳌山,南宫九在山脚下的镇子里四处打听,找到了本地最大的庄家,一家赌坊。
这个赌坊名叫“一家”,据说是全国连锁。寓意:进来了就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
南宫九进去了,不过她绝对会看好钱袋里的钱。
这一家赌坊里已开出了赔率,东方玄夜一赔一,燕南飞一赔三。有人在旁边议论纷纷。
“东方玄夜的流云剑法称霸武林,目前还无人能破解。”
“可霜月刀法是极邪的武功,谁都没见识过那威力,无法估量啊!”
“选燕南飞罢,赔率大。”
“东方玄夜吧,保险!”
…………
南宫九在那台子面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终于把那位等着她下注的小老板走郁闷了,不耐烦开口问:“姑娘,想好了么?”
南宫九一掌拍在案上,振振有词道:“你们这不合理啊!”
“怎么?”
“怎么只有胜败之分么?没有平局?”南宫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老板摸摸胡子,“所谓决斗,当然要斗出个胜负才算数。”
“那两败俱伤呢?”南宫九虽然觉得这样很不厚道,但以她了解的真相,燕南飞和东方玄夜绝对是不相上下。
“两败俱伤……”小老板的胡子翘了翘,精明的眼珠子一转,叹道,“妙啊,还有两败俱伤!又有的赚了!姑娘,多谢了!”
不久,赌局多了一项选择,两败俱伤,一赔五。
南宫九乐颠颠掏出钱袋来,两败俱伤,绝对的!完了她又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二位大神,于是心虚地赶紧跑回山庄去了。
一来一回耗时长久,山顶已经散会了。当南宫九一脚迈入山庄,一只不明飞行物轰地落在她面前。南宫九愣了一会,看着胡子花白的南宫老太爷,打哈哈笑道:“爷爷,你来啦!”
老太爷眼睛一瞪:“又去哪儿疯了?”
南宫九这才发现老太爷身后冒出了一干人等,东南西北都齐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手掖着面纱,答:“因为疹子很难受,下山找大夫了。”
“你夫君就是最出色的大夫,何需下山去找啊?”说着,南宫老太爷转身就把西门飘雪拉了出来。西门飘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皮笑肉不笑道:“呵呵,这样的疹子是需要自愈的,静养即可。”
南宫九还陷在那句“夫君”的称呼中,有点风中凌乱。好歹她是逃婚的,好歹她没上花轿也没跟他拜堂,他凭什么就成她的夫君了?
万花谷的谷主,也就是西门飘雪的爹用一种非常慈爱的目光打量蒙着面纱身姿窈窕的南宫九,点头道:“没关系,等回了万花谷,养好了身子,你们再拜堂成亲。”
老太爷接着话茬道:“说的是,那就拜托西门谷主照顾我们家阿九了。”
然后一帮人在那寒暄来寒暄去。
一直在旁观的东方玄夜终于走过来对南宫九和气道:“一时找不到你,大家都着急了,老太爷说你生性贪玩,或许是下山了,我们正要派人手下山去找你。”
南宫九白了他一眼,这回相信她是正牌南宫燕了吧?还有,这位决斗的男主角老婆都快被人抢走了,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随着一群人渐渐往庄里走,南宫九左看右看,咦?这场决斗的女主人公呢?四处张望,没望到北堂镜,倒是跳出来一个熟悉的影子,不情不愿走到南宫九面前喊:“九小姐——”尾音拖得老长。
南宫九擦了擦汗,有这么给人当丫鬟的吗?不过她还是本着广结良缘的原则,笑颜以对:“连翘,好久不见,啊哈哈……”
连翘嘟着嘴,抱怨道:“九小姐走了两个多月,还以为把连翘忘了呢。”
“怎么会呢?”南宫九忙牵着她的手安慰,“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连翘哭丧着脸,“小姐,连翘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啊?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_╰)╭这丫头什么意思嘛……南宫九也哭丧着脸,“我身为九小姐,还不能带个贴身丫鬟么?”
前面的老太爷耳朵好使,一回头插嘴道:“连翘早就是你的陪嫁丫鬟了,你们俩现在都是西门家的人,给我老实点!”
南宫九和连翘都默了,两人耷拉着脑袋跟着一大帮老头子后面走。
日渐西斜,山顶上凉风渐起。寒暄了许久的一干人正打算各自回房,忽而从前院传来一阵打斗声,待众人赶到时,北堂庄主与燕南飞正打得不可开交。师徒对决,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悲凉的意味,南宫九却难掩兴奋之情,踮着脚往人群里钻。
北堂庄主早已将偷了秘籍的燕南飞逐出师门,多年不见,想不到燕南飞的武功进步神速。霜月刀法虽说是自家的神功,但却是禁忌,家族内无人修炼。第一次见识其威力和招式,北堂庄主竟有些招架不住。
傲然伫立在塔顶的燕南飞的斗笠已然掉落,一头银白的长发如一匹丝缎飘扬。他手中的刀被融暖的夕阳蒙上一层金辉,却褪不去慑人的寒光。狭长的凤眼中,是目空一切的狂妄。
北堂庄主站在另一座塔顶,手上亦是一把大刀,痛斥道:“我们是武林大家,你如此不顾及彼此的颜面,想叫我们青鸾山庄被人耻笑么?你这样一番话,听在外人耳里,还以为阿镜是不守妇道的女人,你是想败坏她的名节么?”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我只在乎她过得好不好。”燕南飞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温和。
南宫九啃着食指的指甲,满脸倾慕之色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大神。她若是北堂镜,定会不顾一切跟他私奔的!
“阿镜过的好与不好,你如何得知?即便你练成了霜月刀法,功力也不足以与流云剑法对上三十招。你必败无疑,不如就此向东方庄主道个歉,决斗之事就此作罢!”
燕南飞毅然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我心意已决,师父若想阻挡,便杀了我罢。”
北堂庄主神情一僵,怔怔望着曾经的爱徒。
南宫九正在兴叹,视线中突然窜出一袭金黄的身影,翩然落在燕南飞身后。南宫九激动得一把攥住连翘的手说:“好戏上演!”
连翘也一眨不眨仰望着,双眼冒星星,一边问:“小姐,为什么没人为你决斗呢?”
南宫九满腔热情都被浇了个透,女人做了两辈子,都没有男人为她决斗?先不说决斗,至少要打一架吧,不然她的感情路也太寂寞了点。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朝西门飘雪瞟了几眼。如果她能成功撺掇西门飘雪跟面具师兄为自己决斗,摆个赌局,然后略施小计控制决斗的结果,那不是一箭双雕?哦耶,做女人还是要有点头脑的。南宫九阴笑中。
夕阳的炫丽光彩透过云层,大片大片渲过来,九重塔顶上的两具身影被笼罩在如梦如幻的辉煌中。燕南飞缓缓转过身,望着眼前寂寞如雪的女子,所有紧绷都逐渐松弛,唤道:“阿镜。”
“师兄,你真的练了霜月刀法。”北堂镜细细打量他的白发和近乎透明的皮肤,眉头微蹙,又展开,“别这样好吗?你知道,我爹是最在乎名声的。”
“我苦练神功,只为了你。”
“你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当初不愿嫁给东方玄夜,我都知道!”
“我当初不愿嫁,因为心里放不下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并不是你。”北堂镜轻声说道,却如一根根琴弦绷断,弹在燕南飞胸口一阵麻痛。他沉默许久,道:“我不会改变决定,他如此待你,哪里配做你的丈夫?他从来不记得你的生辰,他的侍妾就要产下长子了,将来你在浮云山庄可还有立足之地?我要救你出去,至于你想怎样,我都不管!”说罢,燕南飞猝然跃出了山庄,朝附近一片茂密的山林飞去,身影逐渐缩小、消失。
北堂镜默默望着院中来看热闹的人们,转身而跃,如一只雍容的大雁展翅落下,躲进了自己清冷的院所。
碍于几位长老都在场,无人敢大肆议论,只是眼神交流中能看出不少意思。南宫九自问没有天赋,弄不明白那些眼神的具体意思,不过立即联想到鹿鼎记里那几个奸臣的眼神交流,这可真是一项技术活。
南宫九本想快些回去看看北堂镜怎样了,不知怎么腰间传来一阵突发性的酸痛,痛得她两腿都软了,险些瘫倒,好在连翘在一旁扶着。
南宫老太爷回头瞥了她一眼,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大概以为南宫九又在耍什么花样,反正随便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见怪不怪了。反倒是西门谷主很紧张,忙吩咐连翘扶南宫九回屋去,扭头对西门飘雪交待:“给九小姐仔细看看哪里不适,好好照顾人家。”
西门飘雪深吸口气,温顺道:“是,孩儿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