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都医院在这座城市的西郊,从甲山去约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林闽萧的心里虽然有些着急,但仍保持着低速行驶。
林闽萧一边行驶,一边想着挽留鲍尔的办法。如果米省长挽留不下来,他就怂恿女儿林汝惠去劝说。林汝惠正在读硕士研究生,而且也是攻读的微电子工学。她硕士毕业后,也想成为鲍尔博士英国导师的学生。因此,她把自己的想法对鲍尔博士也透露过,而鲍尔博士极力赞成,并与英国的导师也联系过了。
林汝惠和米蕾蕾每个假期,都在鲍尔的工作室,当鲍尔的助手。米蕾蕾和鲍尔产生了恋情,尽管他们没有表露出来,但林闽萧从他们的神态和表情中,早看出他们已有那个意思。
林闽萧也希望米蕾蕾和鲍尔博士能瓜熟蒂落。所以,他就把鲍尔博士和米蕾蕾的恋情告诉了米省长。后来,米省长便把鲍尔当做自己的“乘龙快婿”来看待。如今,鲍尔博士要离开祖国,带着米蕾蕾到英国去,米省长又怎么舍得呢?
街道上行驶的车辆,被街道两旁射来的路灯光照耀,折射出刺目的光柱。车辆往来如梭,川流不息。有时候,光柱刺射得林闽萧睁不开眼睛,他不得不再次减慢车速,与车流保持同步。
林闽萧心里虽然着急,担心米省长也说服不了鲍尔,尖端的高科技会流失到国外去,但他仍想做最后的挽留工作。
这会儿,林闽萧目视前方,保持低速,不敢超越其他车辆。港都市的私家车很多,又正是车流的高峰时间,汇入车流中的车辆愈来愈多,稍不谨慎,就会与他人的车辆相擦。
突然,林闽萧的手机音乐声骤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见是米盛庆的手机号码,喜出望外,顿时按下了接听键。
“米省长,您好!我是林闽萧。”
“林总,有什么事急着找我?”
“鲍尔博士要回英国去。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你现在哪儿?”
“我正在路上,快到港都医院了。”
“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就我一个人。”
“我在病房里等着。你知道我的病房吗?”
“我知道,刚才我给崔院长打过电话,他告诉了我您的病房。我到港都医院后,就直接到您病房来了。”
林闽萧挂电话后,想加大油门,可来往的车辆很多。他这时候有些后悔,不该走港都大道,应该拣僻静的小巷道走,尽管路程远些,但可加大油门行驶。因此,便将车拐入了小巷道里。
他一边驾驶,一边思考:刚才,自己在鲍尔的面前说来看望米省长是信口开河,要是米省长真被隔离审查,无论谁见他都困难。自己只是想离开鲍尔后,想出保护米蕾蕾免遭陷害的办法。
如今看来,事情也不是鲍尔分析得那么坏,刚才米省长打电话的语气,好像没有被隔离审查。而且他给自己打电话,就说明他是真住院了。
林闽萧心里的疙瘩顿然解开,便加快了车速。很快,林闽萧的小轿车就驶到了港都医院的大门口。他将车在医院的泊车场停妥,忙不迭地向医院的最后那幢楼的电梯房奔去。
林闽萧本想去崔昕副院长的办公室问下情况,他与崔昕非常熟悉,只是交往不多,他思考片刻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径直来到米省长的病房前轻叩房门。
房门打开了,是米盛庆的秘书小宋开门的。
“林总,您好!米省长正等着您呢。”
小宋的话刚落音,米盛庆就接话了。
“林总啊,你是稀客,小宋快给林总沏茶。”
“米省长,您好!”
林闽萧趋步向前,与病床上的米盛庆握手。见米盛庆的面色苍白,没有昔日的红润,心里不免有些难过。顿时,心里就犯起了嘀咕:米省长一副忧愁万状的神色,难道情况真的不妙?
病房里就米盛庆和秘书小宋,出乎林闽萧的意外。米省长没有被隔离审查,刚才虚惊一场。米省长坐卧不安也许事出有因。
米盛庆和林闽萧握手很久,像是多年没见面似的,难舍难分。小宋给林闽萧沏了一杯茶,端过来递给了林闽萧。
“林总,鲍尔为什么要回英国去?”
“目前我不清楚,他什么也不对我说。”
林闽萧见小宋在场,不便说出实情。小宋给林闽萧沏茶后,就知趣地走出去了,顺手把房门也关上了。小宋一贯如此,以往在省政府,只要有客人走进省长办公室,他都回避。
“闽萧啊,鲍尔一定要挽留下来,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和支持他。”
“米省长,以后我一定会尽力。这次,鲍尔博士去意已决,我今天和他促膝相谈了几个小时,他仍没回心转意。刚才,我来的时候,他交给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您。”
林闽萧从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了米盛庆。
米盛庆从病床边的小办公桌上拿来老花镜戴上,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他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几道深陷的皱纹。他凝眉深思了许久,挣扎着移动身子,坐到了床沿边。
“闽萧,我去看看鲍尔,说服他留下来。”
“您身体不好,米省长,就在电话里说吧。”
“闽萧啊,我的身体很硬朗,只是有个头痛的老毛病,不碍事。鲍尔的个性我了解,感情很容易冲动。要说服他留下来,就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他心悦诚服。”
“米省长,您的身体要紧啊……”
“闽萧,不要和我争了,我去看望鲍尔。”
“鲍尔……鲍尔这次是带着您的女儿蕾蕾去英国,所以我才直奔您这里来。他说您女儿已经预订了机票。”
“蕾蕾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只要鲍尔不去英国,我想蕾蕾一个人也就没那个胆量了。劝住了鲍尔,也就劝住了蕾蕾。”
接着,米盛庆就冲门口喊道:“小宋,你叫崔昕医生来一下。”
少许,病房门推开,小宋和崔昕进来了。
崔昕进门就问道:“米省长,有什么事情?”
“崔昕啊,你叫护士给我打一针,我要出去办件事情。”
“您不能出去。米省长,您要安心养病!”
“如果你崔医生是我,今天同样也会出去,一位年轻的科学家要离开祖国,我必须去挽留,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就算我求你,今天我必须出去一趟!”
“我是一位医生,我要对病人的健康负责。米省长,您目前的状况不适应出去工作,而是要静心休养!”
“我们是老朋友,崔昕,你就看在朋友的情分上,让我今天出去一趟。事情迫在眉睫,我必须出去!”
“米省长,要办事情就在电话里说,我不会同意您出去。”
“我今天必须出去!崔昕,你一定要答应我!”
“您是工作重要,还是身体健康重要?”
“我今天非出去不可!崔昕,你不要再说了。”
“我是医生,我要对患者的健康负责,您不能出去!”
米盛庆见崔昕不同意他出去,心里很着急。他想在电话里与鲍尔沟通,可想到鲍尔倔强的个性就断了念头。
鲍尔也曾提出要回到英国导师的身边去,但都被劝说下来,他那时候是在研究所工作。如今,他要带着蕾蕾一块儿去英国,这势必会给自己造成不良的影响。
如果自己离开人世后,仅凭林闽萧一个人是没法挽留住鲍尔的。自己必须在生前,将鲍尔说得心悦诚服。
“崔昕,我的老朋友,我米盛庆平生没多求人,今天我不得不再次求你,叫护士给我打针,我必须出去一趟!”
“米省长,您的身体同样重要啊!”
“崔昕,我的身体没有鲍尔重要,这个你心里应该清楚。鲍尔这位年轻的科学家,比我们任何人都重要,国家富强发达离不开科学家的贡献。所以,我们必须给科学家们温暖。”
“米省长,我是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
“我的老同学,就算我米盛庆最后求你,让我出去。”
崔昕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了。
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拿着一个输液瓶进来了。她将一根橡皮管捆在米盛庆的腕中,将针头扎进了米盛庆手背的静脉血管里。顿时,清亮的药液就一滴一滴地流进米盛庆的体内。
林闽萧坐在病房里,自顾地喝着茶。对米盛庆的脸上瞅一眼,见米盛庆的额头隐约能见细密的汗水。病房的中央空调喷出的冷气,始终保持着病房里像秋天的温度,室里的气温不高,怎么会出汗呢?毫无疑问,米盛庆的头一定疼得很厉害。
米盛庆额头上的汗水,被秘书小宋瞅见,顿时用纸巾把米盛庆额头上的细汗擦去。小宋对透明的输液管瞟了一眼,见清亮的药液滴得很快,想把蓝色的控制开关调小些,正要动手,被米盛庆瞟见用眼神阻止了。药液,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流淌着。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