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士在宽旷的街道上风驰电掣,颜色各异的奔驰着的车辆首尾衔接。一栋栋高耸云天的大楼,一掠而过。
两边街道的商铺,光怪陆离的广告招贴,令人目不暇接。
肖丽媛哪有心思欣赏街景,她一心只想着那盒人参的事情,究竟是谁指使那个学生的家长对自己栽赃诬陷?到底是丈夫得罪了什么人遭到报复,还是自己在学校里得罪了人惹火烧身的?
那个学生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的情景,在肖丽媛的脑子里怎么也抹之不去。她想,人不伤心不落泪,那学生的母亲若没遇到伤心事也不会凭空流泪,自己也是女人,凭心而论,每看到别人遇到不幸都会难过,更不要说自己的心酸事儿了。
的士从省政府的门口经过,肖丽媛不想回家,回去也没有什么用,丈夫已住进医院里,自己一天到晚在学校,家里又没养宠物,空无一人。所以,她没叫司机停车。
突然,一辆奥迪轿车从省政府的大门口驶出,吸引了肖丽媛的眼球。那辆轿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车牌抢人眼目,省政府领导的四号车。几个副省长排名次,朴昊洋被排第四名。
肖丽媛熟知朴昊洋,是听过他排名的传闻,那时候米盛庆还在省委那边当政法委书记,说几个副省长排名都不愿排第四,也没哪个愿意使用四号车牌。说四与死谐音,沾上要倒霉。
殊不知,朴昊洋付之一笑,毛遂自荐,他愿排第四名,也乐意使用四号车牌。当时他排六名,正是吉利数字,六六大顺,便与死的谐音、排第四名的副省长对调,使用至今,安然无恙。
肖丽媛和朴昊洋多次照面都打过招呼。尽管没什么往来,但出于礼节,肖丽媛每在省政府家属区见到朴昊洋,都笑容可掬地叫着“朴副省长”。米盛庆当代理省长后,朴昊洋见到肖丽媛却先打招呼,因此,肖丽媛就觉得朴昊洋格外亲切。
朴昊洋仍然使用着省政府的四号车牌,奥迪轿车从省政府的大门口驶出,往人民广场的方向直奔而去。一会儿,朴昊洋的轿车与肖丽媛乘坐的的士,就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朴昊洋是去省城其他的部门,不是下基层去的架式。省领导下基层去,常常前有警车开道,后有警车压阵。
肖丽媛见的士的速度明显慢了,便对司机督促着。
“师傅,能否再开快点儿?”
“同志,这段路有电子警察摄像,速度不能快。要是被摄像了,就会秋后算账。出租车挣几个钱也不容易。”
肖丽媛见司机说得在理,心想再督促也是枉然。
深蓝色的士左弯右拐地奔驰了很久,终于驶到了人民广场的大门口,在交警划定的停车线内骤然停下。
肖丽媛付费后走下车,对周围看了一会儿,行人不多,也不见那个学生的母亲。虽然那个学生的母亲,只去过肖丽媛的家里一次,但肖丽媛已经记住她的相貌了。那是她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神态,让肖丽媛深受感动而铭心刻骨。
人民广场的大门口两边,摆着许多卖烟和小商品的摊子。这些小商贩的摊子被城管人员砸过多次,一直没被取缔,据说与一位副市长有关联,是那位副市长心慈手软而苟延至今。
当时,那位副市长亲自带队整顿市容,正当城管人员对那些小商贩的摊子抡起大铁锤要砸个稀巴烂的时候,一位卖烟的年纪稍长的中年人,来到那位副市长的面前,指着那位副市长的鼻子尖道:“当初,我要是想到今天会沦落街头摆个小烟摊谋生,被你带着人来把我往绝路上逼,我当初救你的性命是瞎了眼!”
那个中年人话毕扭头走了,蹲在一边哭了起来。
刚开始,那位副市长没认出是与自己一道上山下乡的同学,见他说出救自己命的事儿,陡然想起在山区的农村,自己被蛇咬的情景。要不是同学把他从山上背进村里找村医及时治疗,他的命早归西天了,今天也没有机会在这里指手划脚。
那个副市长回忆过后,便走向前去,拍拍那中年人的肩膀道:“老同学,请原谅!整顿市容是政府的命令,城管执法有些粗鲁,日后还待改正。我看这样吧,你们的摊子尽量靠着院墙边。”
当即,那个副市长当着城管人员的面表了这个态,尔后的日子里,城管人员果然没有违背那个副市长的承诺,没有再来骚扰那些小商贩。此后不久,副市长被提拔。副市长,就是朴昊洋。
在港都市,朴昊洋的传闻很多,不胜枚举。
肖丽媛回想完毕,就更不想让那些小商贩看到自己,便找个距小商贩较远的地方,紧挨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樟树站着。
这株樟树的树干有脸盆那么粗,枝叶已延伸到街道的上空。一辆辆的汽车,在肖丽媛的眼前一晃而过。她想,那个学生的母亲怎么还不来呢?她说担心被他们抓捕,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街道上,车水马龙。
这时候,肖丽媛延颈鹤望,盼着那学生的母亲尽快到来。她不敢面向街道,担心被熟人认出,只偶尔向街道上瞟一眼,观望来往的出租车。那学生的母亲说打的士来这里,她不可能言而无信。然而,肖丽媛担心站在距人民广场的大门口较远,那学生的母亲看不见,又不得不走向街沿前,向往来的出租车张望着。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那个学生的母亲仍不见踪影,肖丽媛的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她担心的是那个学生的母亲说他们要抓捕她。那些要抓捕她的人,究竟又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捕她,总得有个理由啊!
肖丽媛等得有些心急,便时不时地走到街沿前,向街道的两头引颈而望。来往的车辆如梭,却没有一辆的士在肖丽媛的面前停下。但她依然相信那个学生的母亲不会说谎,准能赴约。
那些要抓捕她的人是否已经下手了呢?今天,她儿子的手机号码是否被监听呢?要是下手了,今天就很难见到她了。
肖丽媛想到此,心里便有些害怕,不禁毛骨悚然。
她想,丈夫当政法委书记期间,曾讲过多起官商勾结的案子,商场老板与黑恶势力常常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与官方共筑牢不可破的堡垒,谁挡他们发财的道就拿谁来开刀。
人民广场这条街道,没有政府下属的部门,绝大多数是些民营公司的写字楼,抑或休闲场所。而临街的房子都是商铺,货架上琳琅满目,与对面的人民广场也极不和谐。
人民广场的院墙,占据着繁华的街道。院墙上的广告窗子,像对面商铺那样延伸,直到人民广场地盘的尽头为止。窗子里没有陈列其他的东西,张贴的全是政府的丰功伟绩。
肖丽媛对那些广告窗子瞟了一眼,顿时被丈夫的相片吸引住了眼球。那是丈夫被任命代理省长当天的相片,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丈夫穿着咖啡色的猎装。
说起猎装来,丈夫说他就像个猎人,要常狩猎恶畜猛兽,现实社会中那些身着华丽外衣的恶畜猛兽,比山野真正的恶畜猛兽还要凶恶几十倍。所以,他要常穿猎装,当好一位狩猎人。
肖丽媛对丈夫的相片望了一眼,顿时想起如今的街道都安装着摄像头。她记得人民广场的大门口就有摄像头,那个学生的母亲还没有出面,是否担心会被摄像头拍摄到她的画面呢?
肖丽媛正想着这个问题,冷不防有人在她的肩头轻拍了几下。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是那个学生的母亲,顿时喜上眉梢。她果然如约而至,没有食言。便伸手与她客套地握手。
“你在电话里说他们要抓捕你,那究竟是些什么人?”
“肖老师,我们说话不方便,我担心会有人跟踪。那些人你早晚会知道的,肖老师您也要当心,证据您拿去,我走了。”
那个女人说完,便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迅速地递到肖丽媛的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街沿边急奔而去。
恰在此时,一辆红色的士车急驰而来,猛然停下。她急匆匆地钻进车内,动作快如闪电。红色的士车旋风般地驶去了。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眨眼之间,红色的士就在肖丽媛的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丽媛回过神来,盯着手中的牛皮纸信封不眨眼。
她本想将牛皮纸信封装进挎包里去,可这时候的窥秘欲又占了上风,她急想知道牛皮纸信封里是些什么东西,便对左右打量了一会儿,见四周无人,就撕开了牛皮纸信封的封口。
她用手指轻轻地按摸了一会儿牛皮纸信封,感觉里面装着一个比较硬的纸质东西。她打开封口,抽出来的又是一个牛皮纸信封,那个硬的纸质东西依然被牛皮纸信封包裹着。
她一层层地打开信封,最后呈现在她眼底下的是两张存折。她翻开存折一看,是肖丽媛的户头,都是五百万的巨额。
顿时,她吓傻了眼:“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