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凉澄被奶娘叫醒,在奶娘的伺候下穿衣梳头。虽然她渴望安逸舒适的生活,但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多年,仍然不习惯这般被人伺候,但她实在是太困了,现在刚过寅时,又是天寒地冻的冬天,连鸡都没叫呢,古人起的也太早了。
因为原来的陆凉澄在圣玛利娅女中读书,她要穿校服,天太冷,下面穿了毛线裤,外面再罩上黑色的齐膝裙,上身则是里面穿小袄,外面罩蓝色校服,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
奶娘为她编好两条麻花辫,又拿出一个类似于二十一世纪把头发夹直的那种铁夹子,在火上烤热,小心地把齐流海沾上水,再用铁夹子夹一会儿,流海变得很直。
凉澄暗叹这个时期的人对衣着外表的讲究。
弄完这些,金盏也把早饭拿来了,虽然凉澄现在一吃饭就会肚子痛,但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要吃,不过她吃的很慢,很少。于是,总听到奶娘在一旁唠叨,说她吃的太少了,天这么冷,身体怎么受的了,人会变瘦,会容易生病之类的话,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吃完饭,金盏陪凉澄去正房大院陆杨氏的屋里。
她的堂妹陆紫云和堂弟陆家栋才刚刚开吃,一旁坐着早就来了的堂姐陆紫涵。
凉澄和陆紫涵同年,但生月比陆紫涵小,她们两个都在圣玛丽娅女校读中学三年级。陆紫云才十岁,托了关系才进去读中一。
唯一的男孩子陆家栋,今年十三岁了,在与圣玛丽娅女校仅一墙之隔的圣约翰书院读中学二年级。
这些天,凉澄所吃的饭菜都是四个菜,粥饭另算,只是菜样有所改变。但是,陆杨氏房里的饭菜却丰盛的很,大大小小的碟子摆了一桌子,光点心就有七八样,还多是凉澄没见过的。
陆杨氏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大丫环双喜双枝亲自伺候家栋和紫云,脸上满是慈爱的神情。
凉澄向陆杨氏请安,陆杨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示意她坐到一旁。
凉澄坐到了紫涵旁边,见紫涵垂着眼睛,不时地偷偷往饭桌上瞧。
陆杨氏是陆啸林的太太,按理说,紫涵该是她的女儿才对,但认真算来,紫涵才是现在陆府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只因她生母福薄,生下她后就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而去。因没有儿子,紫涵又太小,陆啸林只好娶了续弦太太,一来续香火,二来照顾紫涵,那续弦便是陆杨氏。
尽管杨氏的肚子很争气,一举得男,没过几年又生了女儿,儿女双全,但原配留下的嫡长女却因为死去原配的缘故倍受老爷关爱,令杨氏心里很不是滋味。陆紫涵正梗在心头之时,偏大房一家出了事家破人亡,只留下最小的女儿凉澄。对于大房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老爷对这个侄女更是视若珍宝,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大房一家断了香火。
眼看着,明明是自己当家,自己的儿女却无法得到老爷最多的宠爱,陆杨氏暗恨自己生不逢时。
她本来是不想让陆紫涵和陆凉澄上学的,可想到她们的年纪比自己的女儿大,若不上学就要早早议亲了,万一好的被她们先占了,将来自己的女儿不就吃了大亏,那自己这辈子就会一直被她们压在头上,无法扬眉吐气,于是她故作大方地拿出钱来供紫涵凉澄读书,打算一直让她们读到紫云及笄。
吃了没几口的紫云,开始坐不住,拿着筷子在碟子里戳来戳去,杨氏脸上的慈爱一时蒙了无奈,张妈妈见状,走上前,亲自为紫云夹了块红烧百叶包,“二小姐,这是您最爱吃的。”
紫云嘟着嘴,“我吃饱了。”
“才吃了多少就饱了?天寒地冻的要多吃饭身上才暖和,吃的多将来个子长的高,人也聪明。”张妈哄着。
紫云别过小脸,不看张妈。
杨氏叹气说,“她不吃就算了,书包里给她多备些点心果子,半晌她自己吃。”
张妈扫了一眼桌子上大半都没动的菜肴点心,觉得很可惜。
杨氏看了看一旁的紫涵和凉澄,淡声说,“把那紫云没动过的给紫涵和凉澄吃吧。”
张妈点了点头,命丫环搬了张小桌子,拣了紫云没动的菜肴点心拿过去,“大小姐,凉澄小姐,你们再吃点吧。”
虽然陆啸林倍加关爱紫涵,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内宅的事情过问的不多,紫涵的日常用度倍受杨氏苛待,而紫涵因从小失去母亲就在杨氏身边长大,在杨氏的压制下,天性被压抑,养成了胆小的性格,在陆啸林面前什么也不敢说。
面对紫云和家栋的早餐,紫涵早已垂涎,赶紧对张妈点了点头,看看凉澄就坐了过去,矜持了一小会儿便狼吞虎咽起来。
杨氏见紫涵的样子,眉头皱起,心里却是高兴的,原配留下的女儿越是没出息,越是小家子气,就会越衬托出她生的女儿多么高贵。
见凉澄不吃,杨氏故作关爱地问,“凉澄,你怎么不吃啊?”
原来的陆凉澄和紫涵的境况差不多,但是现在的凉澄,就算是很想吃,也不会像紫涵那样,毕竟,她有着二十八岁的心智,更何况现在的她变成僵尸,贪嘴只会拉肚子,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想一趟一趟地往厕所跑。
她摇了摇头说,“婶娘,我已经吃饱了。”
杨氏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笑了笑,“吃饱了呀,那就算了。”自从陆凉澄昏迷三天醒来后和以前变得很不一样了,她一提老爷就发脾气,弄的她不敢问,更不敢去打探,今早天一亮,老爷就坐火车去河南了,正是她出手的好时机。
其实紫涵她并不怎么放在眼里,最棘手的就是陆凉澄,因为凉澄是大房唯一的血脉,这些年来,她已经看出,老爷并不打算将凉澄嫁出去,而是想招一个上门女婿,再把大房的门户立起来。
她真是搞不懂,天底下怎么有老爷这样实诚的傻瓜!
大房门户一立,家产和铺子少不得要分给他们,这种吃亏的事情,也只有老爷做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