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宁嫔一幅绣品还没有完成,二皇子尊儿已经满月。
一大早,五品以上外命妇已是齐聚永福宫。辰时正,雪怜泡足了浴,长舒一口气,顿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换上一品宫妃服饰,刚装扮妥当,已有太监禀报轩辕王妃到。雪怜忙忙站起,急步走到门口,恰见一身石红绣彩雉宫装的白羽兮虚扶着儿媳董馨宁的手,笑容满面走了进来。
一进门白羽兮便连连呼道:“尊儿呢?快让我瞧瞧。”奶娘连忙抱来小皇子,待白羽兮坐下之后,微微曲膝将小皇子递到她面前。
白羽兮轻轻按着襁褓,伸手触了触小皇子的脸。小皇子睡得沉沉得,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白羽兮笑道:“瞧瞧,这乖巧的样子真是让人怜爱。”
她微微蹙起眉头叹道:“当初那个粉妆玉砌的小丫头都已经当了娘,我怎么可能会不老?唉!”
雪怜笑道:“夫人说笑话呢。我怎么觉得夫人跟十几年前还是一个模样?刚刚儿夫人进门,我还以为这是哪来的一对儿姐妹花呢。”
白羽兮转头对董氏说道:“真真这张嘴可不知吃了多少蜂糖,这是要向我讨赏呢。”她伸出手指点点雪怜的额头道:“再乖巧也不给你,只给这默不作声的小乖乖。”
白羽兮话音刚落,熟睡的小婴儿咧开小嘴,“咯咯”地笑出声来。
董氏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雪怜道:“真是娘的乖儿子,这么小就已经知道疼娘了。”
说笑了一会,雪怜见白羽兮冲她使了个眼色,心下会意道:“采屏,去前殿看看陆夫人来了没有。若来了,请她来这里说话。”
采屏恭声应是退出。没多久,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一身淡紫对襟宫装的俏丽女子走了进来。
马舒渝见轩辕王妃也在,给两人行了礼,在采屏为她置好的锦凳上坐了下来。
采屏见此情形,连忙命奶娘将小皇子放在摇篮里,又命殿内其他人皆退至殿外,将门关上,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雪怜与白羽兮对视一眼问道:“怎样?有没有线索?”
马舒渝有些得意道:“当然,我家夫君可是连王爷都交口称赞之人呢,这些子小事……”
“好了,别卖弄了,快说正事。”雪怜有些不悦地打断了马舒渝的话。
马舒渝这才抿嘴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雪怜道:“这是从那婆子家中搜出来的,天佑已经将那一家人藏到了一个隐密的地方,保证谁都不会找到。娘娘,为什么不直接将她带到皇上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
雪怜伸手轻轻抚过儿子熟睡的小脸,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还需要她为皇上打理**。只要她能安守本份,我也不会与她计较。”
“可是,那婆子年事已高,若到时候……”马舒渝有些急,这种活得证据最难掌控,万一那婆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人要再来个矢口否认,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雪怜唇角露出一个讥笑道:“不会太久的。皇上已有立太子之意,只要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愿望落空?只是这婆子莫名失踪,有没有处理好?”
“娘娘放心,是意外身亡,已经忤作验过,不会再有差错。”
听了马舒渝的回话,雪怜微微点头。白羽兮转头看了看沙漏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去吧。”说罢,便仍唤了奶娘进来,抱着小皇子向前殿走去。
而对于冷敏澈欲立尊儿为太子之事,朝堂众臣却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知子莫若母,太后娘娘早就看出了皇上的烦燥不安和隐于心底的狂暴。这天当皇上来慈安宫请安时,太后便摒退了其他人,单独留了皇上说话。
“母后知道皇儿的心思。但皇儿想过没有,老丞相曾杰门生遍布天下,贤妃又与皇后一直不合天下皆知。虽说嫣儿贤名被污,以死求全,但皇儿也不能不顾及诸位大臣和曾家人的想法。且贤妃母家势弱,与皇上助力极少,其兄乃武将,实不是可居后位之人。”
太后娘娘见皇上不服欲辩,抬手制止道:“母后知道,贤妃几次救皇上于危难,此忠义之举母后也心有感激。但后位不比其它,是与朝堂与天下息息相关的大事。母后想过,晋升她为贵妃,已经足亦。她一介平民,入宫便为妃位,已引起许多人的置喙,如果再居后位,势必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之地,非福也!”
冷敏澈知道母后说的是实情,身在皇家,也有诸多的不得已。只是,他怎么能负怜儿一片心?他沉默半晌,终是恭声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不久,皇上便下旨册封楚氏雪怜为贵妃,封号为“懿”,代皇后掌六宫事。旨意一下,满朝哗然。皇上虽然没有封后,却与封后没有两样,且后位一直空悬无主,现在楚雪怜已经名为贵妃、实为皇后了!
对于皇上再娶之事,皇上的意思是先皇后离世不久,心有戚戚,不忍立刻续娶,此事容后再议。至于多久之后再议,那就没有期限了。
雪怜对自己被册封为贵妃的事,心里多少总还是有些失望的,其实位份什么的,她并不在乎,她希望自己成为冷敏澈的妻子,而不是以妾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而宁嫔则因抚养大皇子被晋升为妃。她志得意满,对雪怜不能封后一事没有人比她更高兴。只要雪怜坐不上后位,那两个皇子之间就无嫡庶之分,大皇子就有问鼎皇位的可能!
楚贵人晋升嫔位,对于这个女人,雪怜并无多少印象。好象一直就不曾争过什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宫里,冷敏澈也时不时过去坐坐,倒也不曾冷落了她。
对于大皇子晗、长公主娇儿和二公主娴儿,雪怜虽然爱不起来,但也不曾苛待他们。宁妃常常带了晗儿来永福宫,只是每次来,恰巧冷敏澈都在。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转眼间晗儿已经三岁,尊儿也快满两岁,正是调皮好动的时候。
这天宁妃又带着晗儿来到永福宫,雪怜便让两个孩子坐到贵妃榻上玩耍,并亲自一旁照看着。
采屏为尊儿做的一只布老虎引起了晗儿的注意,他爬到尊儿旁边,伸手便欲从尊儿手中夺。但尊儿不给,死死抱在怀里,张开嘴“哇哇”大哭。晗儿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尊儿脸上,大声喊道:“要玩,就要玩!”
雪怜连忙抱起大哭的尊儿,轻轻抚着他的脸,温声哄道:“好尊儿不哭,哥哥要玩小老虎,尊儿是不是要让哥哥玩一会儿呀?尊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不是?”
“不,不要,哥哥,打。”尊儿抽抽噎噎着,手下却丝毫不放松。雪怜看着尊儿被打红的小脸,心疼极了,忍不住训斥晗儿道:“晗儿是哥哥,怎么能打弟弟呢?哥哥要保护弟弟的是不是?小老虎是弟弟的,晗儿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和弟弟商量,不应该动手打人。”
“姐姐莫怪晗儿,是臣妾的不是,都怪臣妾没有教训好晗儿,让尊儿受了委屈。”宁妃一脸谦然,立刻起身福身行礼。
冷敏澈“呵呵”一笑道:“宁妃不必如此,小孩子哪能不打打闹闹,一会儿就好了。怜儿也是,怎么能训斥晗儿呢,他还小,不懂事,慢慢说与他便是了。”
“就因为晗儿还小,才要让他明白对错,难道要等他长大了再教育吗?”雪怜心下非常反感,晗儿还小,那尊儿呢?尊儿不比他还小?为什么尊儿挨了打没人安慰一句,自己不过说了晗儿几句,一个两个就都不愿意了?
“啪”的一声脆响,宁妃抬手打了晗儿的手背一下,严肃地说道:“晗儿记住贵妃娘娘的话了吗?不能随便打人。弟弟的东西晗儿不能抢,知道吗?”
“宁妃,你这是何意?!”雪怜顿时怒了:“怎么,难道本宫说错了吗?”
宁妃一脸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哀声说道:“臣妾知错,请娘娘息怒,请娘娘息怒。”
冷敏澈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伸手扶起宁妃道:“好了爱妃,懿贵妃也没说错,你不必如此,快平身吧。”他向溜下贵妃榻站在宁妃身边嚎啕大哭的晗儿招招手:“过来父皇这里。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快把眼泪擦干!”
晗儿听了,连忙闭上嘴,挂着两行泪珠咧开嘴笑了。冷敏澈满意地笑笑,转头看到雪怜冷凝的脸色,心下不知怎么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
雪怜正柔声哄着尚在哭泣的尊儿,并没有看到冷敏澈眼神,却被一旁不动声色观察皇上脸色的宁妃看到,她垂下眼,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