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被唤醒的太后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猛地坐起身来。
“贤妃?!”太后娘娘无声地惊呼,“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皇上呢?!”
来人正是雪怜。她满头黑线地看着死力扯住自己手的太后娘娘,附耳无声说道:“太后娘娘,您先松手。”
太后回神,赶忙松开手,殷切地望着雪怜。雪怜这才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皇上现在很安全,只是非常担心您,让我……臣妾来接您出宫。”
“好好好!”太后泪流满面,心下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一时间竟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雪怜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拿出一身夜行衣,示意太后换上。太后刚要换衣,又想起一事,“贤妃,若本宫离开,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什么孩子?”雪怜纳闷地反问道。
“皇上的孩子啊。”听了太后如此说,雪怜这才反应过来,就是出发前新出生地那一只和刚怀上的那两只呗,算算日子是该生了。她有些不高兴,可看看太后娘娘信赖期待的眼神,头大地轻叹一声,转身跳下榻,走了出去。
来到外殿,雪怜看着那倒地不起的四个宫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狠狠赏了每人几脚,感觉气有些顺了才走出殿去,将同来的三人招了进来。
四人当中只有雪怜一个女子。当初在选派进宫之人时,雪怜自动请缨,说除了自己,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不管是白天黑夜,她蒙着眼睛都能在宫里宫外走上几个来回,也遇不到一个巡夜的人。
雪怜得意洋洋的话被冷敏澈似笑非笑的眼神给无声的扼住。她讪讪地笑着,将脖子缩起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却仍然躲不开他责备的目光。不过好在,他倒是点头应允了自己的请求。
太后已经换好衣物,并将菡萏也叫了起来。雪怜麻利地将枕头塞到锦被下面,又胡乱堆了堆,一个正在蒙头熟睡的人便出现在了榻上。
看她无比熟练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做了无数回。太后与菡萏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太后让雪怜抱着孩子,雪怜却死活不肯,坚持要背太后,众人无奈只好依她。一行人出了慈安宫,悄然向宫外掠去。
在雪怜熟门熟路地带领下,果真顺利地出了宫,一路到了轩辕郡王府里。
进了府,来不及说句话,守在门口的冷元澈便带着他们进了一间书房,接着将书案旁边一只花瓶来回转动了几下,只听得“咯吱吱”一阵响动,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便出现在了墙上。
冷元澈点起一支松油火把,回头示意他们跟上。菡萏用力搀着太后娘娘的手,紧紧跟在冷元澈身后,等他们全部进了暗道,门再次合了起来。
地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最前面冷元澈手中的那支松油火把带来的亮光。众人的影子长长地印在后面,似是无数摇晃的幽灵紧紧跟在他们后面,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在天色将明的时候,他们终于停在了一扇木门前。冷元澈轻轻叩响了木门,一长三短。不多时,木门缓缓地打了开来。
冷元澈息了火把,出了木门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太后娘娘随后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清减了很多、却精神十足的冷敏澈,正急切地等在那里。
看到母后安然走出,冷敏澈趋前几步,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哽咽唤道:“母后!”
“皇儿!皇儿!”太后娘娘再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和激动,轻轻推开菡萏的手,冲到冷敏澈面前,颤抖着手不停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和脸,等确认自己日夜为之担惊受怕、牵肠挂肚的儿子真得就在眼前,张开双臂将他拥在怀里,放声大哭。
众人也都红了眼圈,心潮起伏,激动不已。菡萏上前搀住太后轻声说道:“娘娘,如今皇上平安归来,娘娘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白羽兮也走上前来,微微笑道:“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思子心切,皇上还跪着呢,一会娘娘可不是又要心疼了?”
太后娘娘含着泪,双手将冷敏澈扶起,抬眼间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书房内。她关切地望着冷敏澈,说道:“母后听闻皇儿受伤失踪……”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绝望,太后忍不住再一次哽咽难言。
“母后放心,儿臣伤势已然痊愈。此次幸亏有怜儿,是她救了儿臣性命。”冷敏澈只字不提他为雪怜挡箭之事,将所有的功劳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太后转身拉着雪怜的手,笑着说道:“好孩子,多亏了有你……”
雪怜脸色微红,下意识地看了冷敏澈一眼,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说道:“太后娘娘言重了,这是臣妾该做的。”
她脑海里突地闪现一句话:雪怜能有今天的成就,首先要感谢政府、感谢在场的各位领导,感谢CCTV、MTV……呃,是不是还需要流一点点泪,以示自己激动的心情?
“对了,孩子!”太后娘娘的话,打断了雪怜激|情四射的臆想。抱着孩子的三个人走上前来,给两人请了安,将孩子递到了皇上面前。
冷敏澈下意识地看了雪怜一眼后,目光不由地被那两团肉嘟嘟、粉嫩嫩、娇娇弱弱的小人儿吸引了过去。他伸手轻轻逗弄着小皇子的小脸,小人儿很敏感,手指刚刚触到脸上,已经张开小嘴寻了过来。
冷敏澈呵呵一笑,又拿手指逗了逗孩子另一边小脸。孩子有些不耐,用力扭动着身子,两只小拳头抱在头顶,将小脸皱成了一团,胀得通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冷敏澈不安地看着他,说道:“呃,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哭了?可是饿了?”
在场的人除了雪怜都笑了起来。白羽兮上前福身一礼道:“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已经找好了奶娘,就在山庄里候着呢。”
“多谢婶娘!”冷敏澈喜滋滋地说道。儿子啊,他有儿子了!心中的喜悦如同鼓足了风的帆,满满的好象要溢出来。他转头看看雪怜,希望能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掩藏的失落和伤心。
雪怜感觉到冷敏澈的目光,忙转过头去看他的孩子。她曾经是一个母亲,孩子轻易就能勾起她深藏心底的母爱。可是对眼前这几个孩子,她却怎么都爱不起来,是自己的心变硬了吗?
书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白羽兮忙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想是已经累了,不如臣妾服侍您先去歇息,也将几个孩子安顿一下。娘娘意下如何?”
太后娘娘心下一叹,点头答应下来,由白羽兮和菡萏搀着出了书房,一行人去了后院。等几人出了门,雪怜也以累为由随即离开。
暗夜的人已经全部集中到了冷氏山庄附近,苗荣轩和陆子俊带领的大军也已经到达了望江行宫。朝会想必已经开始,而朝会上,冷攸君会收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巨大细密的网已经悄然张开,只等着那条最大的鱼自己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