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次的朝会如往常般在卯时正照常举行。冷攸君站在丹陛之上,目光缓缓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发现已有近半年未上朝的曾杰,今日竟也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他冷冷一笑,坐到御案左侧的交椅之上,向另一侧闭目养神的曾丞相征询道:“曾大人?”
曾杰睁开眼睛,并未开口。冷攸君清咳一声道:“想必诸位大人都已经听说了,皇上在御驾亲征回朝的路上,竟遭遇到庆国血刺的伏击,受伤失踪……”他停下来,满意地看着殿下嗡声一片、交头接耳的大臣们,抬手向下压了压说道:“诸位大人且静一静,皇上失踪,生死不明,至今已有两月有余。本王忧心如焚,先后派出大量人马寻找皇上下落,怎耐皇上至今杳无音讯、生死不明!只怕已经……”
冷攸君长叹一口气,神色哀凄地继续说道:“本王万般无奈,只得将此事禀奏于太后娘娘。娘娘虽悲痛万分,却仍以朝廷大事、江山安稳为重,言明国不可一日无君,亲自下了令众大臣商议另立新君的懿旨。”
身后侍立的太监上前,宣读了太后的懿旨后,朝堂上顿时热闹起来。冷攸君信心满满地看着激烈争辩得众人,转头对着没有丝毫存在感的曾杰说道:“曾大人有何高见?”
曾杰冷冷一笑,这是要逼他表态吗?“既是杳无音讯,或许皇上在哪一处养伤也说不定。”曾杰缓缓开口道:“贤妃娘娘武艺高强,皇上身边有娘娘护驾,想来应有一线生机,不如稍待几日,再商议此事也不迟。”
冷攸君垂下眼,掩去眼中一抹厉色。御史大夫刘和义说道:“皇上一人担天下责,若是在某处养伤,又怎会不令人传回讯息,却任由朝堂之上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皇上已然失踪两月有余,至今半点消息也无,朝堂上下已是人心不稳。臣认为,为江山固,另立新君之事已经迫在眉睫!而皇上亲征前指派齐王为监国,代行君王之事。齐王为监国,躬勤政事、好贤求治,完全可以担此重任!”
“臣同意刘御史所言!”
“臣附议!”
不断有人站出来,纷纷表示现在已经是另立新君的时候,且人选非齐王莫属。
“臣反对!”一向与冷攸君沆瀣一气的御史曹大人向右迈出一大步,指着殿上微笑而坐的冷攸君疾言厉色地痛斥道:“齐王此人寡廉鲜耻,与庆国血刺勾结,先谋害皇上,再凌侮皇后,狂悖忤逆,倒行逆施!这样的人,怎能为一国之君?我大周江山,怎能交到这样一个卑鄙无耻之人的手上?难道要将这大好的江山,葬送在此人手上吗?!”
曹御史无视冷攸君铁青的脸色,声嘶力竭,疾言厉色地喊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冷攸君,你何德何能,胆敢染指皇位、窃取国器?!皇上!臣无能,不能手刃此贼,无颜立足于世!臣,宁死也不愿事此贼为君!臣,愿以死明志!啊——”他大叫着,猛地冲向殿旁的龙柱,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后,大殿内一片死寂!
曹御史缓缓滑落在地,头部鲜血喷涌而出,不多时便歪头死去。冷攸君猛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不明白,昨日晚间这曹御史还巴巴地跑到王府献殷勤,今日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飞快地回过神,正要以目示意刘御史出言驳斥曹御史此行,一个小太监飞快地跑了进来,一路直跑到齐王身前才停下脚步,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冷攸君听了小太监的话,眼中猛地暴出一阵厉芒,不顾场合地提起小太监的衣襟,怒声喝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太监战战兢兢,刚要再次开口便被冷攸君用力掼到了地上。看到齐王如此失态,殿下众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曾杰微微睁开一目,斜斜瞟了冷攸君一眼,鄙夷地笑了笑,老神在在撅着胡子地坐在椅子上,如一尊不动如山的佛像。
冷攸君背负着双手,在丹陛上走了几个回来,一言不发向殿外走去。人还未转出门口,殿内已经“哄——”的一下如同炸开了锅。
他一路疾行到了慈安宫,殿内四个宫女刚刚醒来。她们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腰部,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一觉后,全身竟如同被山石碾过般疼痛难忍。她们不知道自己曾经被雪怜当成人肉沙包,发泄了一通怒气。
冷攸君冲进内殿,撩起纱帐,榻上锦被已经被人掀起,只余一只枕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说!怎么回事?!”冷攸君转过头,眼色血红、狰狞着脸问身后之人。四个宫女不明所以,走上前来一看,顿时魂飞天外,“扑通扑通”跪了下去,浑身抖若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殿下,奴婢今日来殿中,准备服侍太后娘娘起身,才发现昨日晚间值夜的宫女倒地昏睡不醒。奴婢觉得不对劲,进入寝殿一看,太后娘娘已经不在榻上……”一个容长脸的宫女上前禀报道,她吱吱唔唔、嚅嗫地说道:“禀殿下……小皇子……孩子也不见了!”
“啪——”的一声脆响,宫女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巴掌,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颤抖着身子,赶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
“将这四个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杖毙!”冷攸君薄唇轻启,冰冷无情的声音似一把利刃,瞬间割裂了四个宫女的心脏,无一例外地屎尿全流,昏死过去。
冷攸君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这次,恐怕要栽了!从曾杰的态度,到曹御史的突然发难,再到太后娘娘的莫名失踪,都在表明一个事实:他回来了!而且就在附近,在某一个暗处,静静地窥视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额头上冷汗不断地流下来,冷攸君沉着脸,背负着双手在殿内走来走去。他不甘心!自己做了这么多准备,已经快要成功了,他不甘心就此失败!也决不允许!
历史一向由胜利者书写,只要他坐上皇位,好与坏还不是由他说了算!那么,任何手段都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