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后与齐王僵持的时间里,后|宫的妃嫔都被持刀的禁卫军集中到了一起,逐一坐上马车,被强行送出宫去。
在一处深深庭院里,被连夜送到此处的宫妃们个个面如土色,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绝望,难道皇上他,真得回不来了吗?
那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兵士,那一双双冒着淫亵的眼神,一柄柄雪亮锋利的刀刃。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赶到一处宫殿里,不得四下乱跑。
那些或是因为太过惊慌、或是想要趁乱逃跑的人,都被他们一一杀死,皇宫里到处是血腥,到处是暴虐,到处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惨剧。
小公主娇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被惊慌失措的茹嫔用力捂住嘴巴,小脸不一会儿便憋得通红。她挣扎着,大哭着,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这片被血色阴霾包围的气氛,冲将开来。
门突然被打开,众女一声惊呼,纷纷向角落逃去。一个女子被人推了进来,是娇儿的乳母。她一进来,门又再次被人关上。
那乳母匆匆给茹嫔行过礼,伸手抱过娇儿,撩起衣衫,便给她喂乳。娇儿平静下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奶水,不时地歪头看看茹嫔,向她伸出小手。茹嫔捏着娇儿的小手,眼里慢慢涌上了泪花。
大腹便便的云嫔昨夜受惊便有些动了胎气,不时发出轻轻痛吟的声音。她日子也快到了,如果没有这件事,宫里的御医、稳婆都应该入住沁和殿,等待新生儿的降生。又一阵疼痛来临,她心里暗想不好,刚要开口,便听到楚贵人“啊——”地一声惨呼。
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在楚贵人周围闪出一片空地。只见楚贵人满脸是汗,哭着说道:“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宁嫔咬了咬牙,她扑到门前,用力地拍打着,大声喊道:“来人!来人!有人要生孩子!有没有人啊?”
楚贵人的痛呼一声比一声大,所有人都着了慌。
这里的情况迅速被传进宫里。听到禀报后,齐王转头看向太后说道:“只要母后能够答应,儿臣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儿臣已经依母后的意思,派人将娇儿的乳母送去,也定会给她们安排御医和稳婆,保证不会伤及无辜。”
太后原本微闭的双眼蓦得张开,她厉声说道:“就算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皇位,但那毕竟是你的亲侄儿!”
“侄儿?”齐王冷笑一声,说道:“母后难道没听说过,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吗?”
“你!”太后抬手指着齐王,不住地颤抖着,“你如此丧尽天良,难道不怕遭老天报应吗?”
“怕!当然怕,但本王更怕成王败寇死无葬身之地!本王已经走到这一步,母后以为,本王还有回头的余地吗?”他笑笑说道:“当然,如果母后肯依儿臣的意思,下懿旨言明皇上已遭不测,国不可一日无君,昭令群臣另立儿臣为帝。儿臣说话算数,一定会好好善待儿臣的……侄儿们!”
太后心里一片悲凉:皇儿,你如今在哪里?为何还不回来?难道真如这个逆贼所说,你已经遭遇不测了吗?……
她冷笑一声说道:“好,本宫答应你。不过,你要尽快安排御医和稳婆为楚贵人接生,要保证她们和孩子平安无事之后才可以!”
齐王轻轻一击掌,门外走进一将士,躬身侍立在那里。齐王说道:“给她们传御医和稳婆!”那人领命离开。
太后心里暗暗吐出一口气,将双眼合了起来,没有再说话,只在手里不住地转动着佛珠。
那处庭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等御医和稳婆赶到的时候,楚贵人已经破了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庭院。
一个半时辰后,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了庭院的上空,一个新生命降生了。院中焦急等待的女人有的眼含热泪,相拥庆祝;有的双手合什,不停地祷告着;有的冲进产房,看那新生的婴儿。
众人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忽听云嫔一声惨叫:“啊——我,我好象也要生了!……”
接着又是一片混乱。
直到掌灯的时候,云嫔的孩子仍然没有生下来。她已经疼昏过去几次,呼痛声也越来越无力。擅妇科的刘海城刘御医在门口指点稳婆为她按摩穴位摧生,开了方子让人去熬药,又命人拿来参片让她含上。
宁嫔心里一急,冲进产房,抓住云嫔的手道:“妹妹!你一定可以!你一定要坚持住!皇上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姐姐,我好痛!我生不下来,我不要生了……”云嫔失声痛哭,“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着她被汗水湿透的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宁嫔含泪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御医们都在外面。你会没事的,你一定可以平安将孩子生下来的!”
云嫔哭着点点头。一阵生生要将人撕裂的疼痛再次袭来,云嫔忍不住大喊出声。稳婆也急得满头大汗,她一边为云嫔按着腹部,一边说道:“娘娘要省些力气,等奴婢让娘娘用力的时候,娘娘再用力。”
持续不断地痛铺天盖地而来。稳婆大声喊道:“娘娘,快,深呼吸!用力!已经看到头了,……”云嫔抬起头,咬着牙,将全身的力气都向下腹使去。
在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只觉得“呼啦”一下,腹中便空了下去。接着传来稳婆惊喜的喊声:“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啪啪”两声脆响后,一声婴啼再次在产房内响起。稳婆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孩子包裹好递给一旁的宁嫔。刚要回身准备替云嫔接下胎衣的时候,便见一股殷红“汩汩”地流了出来!她惊惶失措地大声喊道:“糟了!娘娘血崩了!”
云嫔一听,顿时心中一片冰凉!她感觉自己浑身的热度都在迅速地流失,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她伸出手,乱抓一通,拉住了一个人的手,是宁嫔!
“姐姐,这次,妹妹是真的不行了!”云嫔哭着说道:“孩子……”宁嫔连忙蹲在她的身边,将孩子递到她的面前。云嫔恋恋不舍地看了孩子一会,道:“妹妹无福,等不到皇上回来了!姐姐,妹妹求您一件事儿。”
宁嫔哭着说道:“好,你说!”
“妹妹把小皇子,就托付给姐姐了!”云嫔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等姐姐见到了皇上,就……就告诉他,裳儿,一直都是喜欢着皇上的!……不管皇上将裳儿当成是谁,裳儿都是……爱着他的……”
宁嫔流着泪,胡乱地点着头。
“我……突然……好想我娘……若是她……她知道我……生下了皇子,定然……定然很……”话音未完,云嫔已经了无声息。
宁嫔哭着喊道:“妹妹?……”只见云嫔双眼紧闭,脸色渐渐青白,已经没有了呼吸!宁嫔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孩子的襁褓里,无声地哽咽地哭了起来。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亲生母亲的离世,“哇哇——”地大哭起来。
慈安宫里,太后娘娘双眼微闭,嘴里不停地诵着经文。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启禀太后娘娘,云嫔娘娘和楚贵人生了。只是,云嫔娘娘生下皇子,已经去了。”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念了几遍“往生咒”,睁开眼睛说道:“将孩子抱来给本宫瞧瞧!”
“慢着!”齐王轻轻一抬手,制止了要去传话的宫女:“母后,三弟的孩子,还是由儿臣照看的好。母后不是也说过,要儿臣善待自己的侄儿们吗?”
太后目光一凝,厉声喝斥道:“冷攸君,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皇上现在生死不明,他的孩子,本宫要亲自照顾!否则,本宫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如你所愿的!你不要忘了,你还答应过本宫什么!”
齐王冷冷一笑,并未开口说话。只要太后在自己手里,还怕她会翻上天去?!他以目示意,那宫女便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一大两小三个孩子都抱来了慈安宫。太后眼睛微湿,她伸手接过宫女怀中的小皇子,仔细端详了半天,轻声说道:“小皇子取名晗,公主乳名就叫娴儿。”
太后心中暗暗道:“天将明,太阳终会突破乌云,重新照亮大地!世间一切魑魅魍魉,都会在阳光下无所遁形,涤地无类,荡绦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