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
自从太后娘娘得知皇上回京路上遇袭、受伤失踪的消息后,连夜便返回皇宫,至今已有两个月的时间。
那一日,太后一回到宫里,立刻感觉到了异样。慈安宫管事姑姑雪兰不知所踪,其他的老人儿也都换成了新面孔。除了皇后曾巧嫣以养病为由未曾来请过安,其她的妃嫔均是一副惶惶不安的神色,却无一人敢多言,敷衍几句便都匆匆告退。
她心下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宫女奉上的茶,低垂着眼问身边侍立的宫女:“本宫听闻皇后身子不适,可请了御医?”
那宫女微微一福身,未曾开口回话,殿门外已经响起齐王的笑声:“母后已是回宫了吗?儿臣未曾远迎,还望母后恕罪!”
太后微微抬眼,看着一身蟒袍的齐王大踏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太后面前五步远的地方,才揖首一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预料之中没有听到太后叫免礼的话,冷攸君也不以为意。他一撩蟒袍,在下方首位坐了下来,“母后一路劳顿,儿臣已经着人安排了接风宴,为母后接风洗尘。”
“齐王身负监国之责,当以国家大事为重。后|宫中这些微末小事,本是皇后之责。既是皇后身体不适,那就由本宫来亲自打理。”太后轻轻放下茶盏,“齐王虽为监国,但毕竟是外臣,随意出入后|宫却是于礼法不合,会为世人所诟病。”
齐王呵呵一笑,抬手一撩衣摆,翘起二郎腿说道:“母后想必已经听说皇上之事。如今皇上受伤失踪、生死不明,母后想必日夜忧心不已。儿臣先为人子,再为兄长,最后才是监国,母后回宫儿臣自当前来请安,也替皇上尽尽孝心。”
冷攸君看着闭目不言的太后,冷冷一笑接着说道:“至于皇后……”他如愿看到太后手中不断转动的佛珠停了下来,“自有御医一日三脉悉心照料,儿臣也会时常替皇上关照着。儿臣以为,现今眼下母后当以保重自己身体为重,至于其他的,儿臣也可以为母后效劳。母后觉得呢?”
太后蓦得睁开双眼,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她再次闭上双眼,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齐王既已思虑如此周全,哪里还需要本宫越俎代庖?!”
“母后言重了,儿臣这也是为母后着想,想尽一点孝心而已。皇上那里,”冷攸君看着太后再次停下的佛珠,“母后放心,儿臣定会加大人手、全力以赴查找皇上下落,希望能早日得到皇上平安无事的消息。”
太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齐王有这个心,本宫很是心慰。皇儿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好了,本宫有些乏了,你跪安吧!”
冷攸君笑笑起身,揖首一礼道:“也好,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先行告退。待接风宴准备妥当,儿臣再派人来请母后!”言毕,他躬身后退几步,大踏步离开。
殿内其他的宫女太监被喝令退出,只余菡萏一人侍立在侧。太后挺直的背一下子塌了下来,整个人似乎瞬间老了十岁。她微微战栗着身子,吃力地说道:“菡萏,扶本宫去佛堂!”
小佛堂里,太后娘娘虔诚地望着佛龛里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口里念念有词。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串小小的佛珠,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里,太后每天都会在佛堂里呆上一两个时辰。皇宫内外已经被冷攸君全部掌控,宫里的消息送不出去,宫外的也传不进来,身边的侍从也全都是他的人。太后心里很清楚冷攸君的打算,他这是软禁自己,以皇上生死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胁迫自己号令群臣重立他为帝。
太后冷哼一声,微微抬目看一眼旁边老神在在坐着的冷攸君。这几日,他来慈安宫的次数越来越多,哼,现在已经沉不住气了吗?!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倒行逆施、寡廉鲜耻之人能够做到哪一步!想做皇帝?简直做梦!
冷攸君轻抿一口香茗,看看闭目不言的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冷一笑,扬声唤道:“来人!”
带着腰刀的禁卫军跨进殿来,叉手侍立。“本王听闻宫中诸位娘娘近日心情一直郁郁不乐,本王在宫外有一处庄园,倒是散心解闷的好去处,不妨让诸位娘娘去那里呆些时日。母后以为呢?”冷攸君吩咐完毕,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太后,心情极好地问道。
太后听了齐王的话,蓦得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小人。如果她没有记错,云嫔和楚贵人日子都已经近了。他竟然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可见是真得被逼急了。能将他逼到这个份上的人,除了皇上,恐怕没有第二个!
那禁卫军得令离开,冷攸君笑道:“娘娘们终归是儿臣的弟媳,儿臣也该好好照看着,千万可不能让人给欺了去,还是放在自己的地方更安全些,母后意下如何?”
“冷攸君,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余地才好,免得没了退路,反倒害了自己!”太后的声音冷冷淡淡,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愤怒。
听了太后的话,冷攸君呵呵一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伤害她们的。其实儿臣想要的母后心知肚明,更何况就算儿臣称帝,母后一样为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谁也无法取代。皇上已经失踪两月有余,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一直不能给他们一个说法也终非长久之计。而且,若是母后下昭令号令群臣另立儿臣为帝的谕旨,儿臣自当会将皇上的儿女视作亲生,如果两位有孕的宫妃涎下皇子,日后一样有继承皇位的权力。”
冷攸君说完,便坐在那里细细品茶。他接到消息说,疑似皇上与那贤妃已经到了望江行宫东二百里的地方,且前几日给舅舅傅铭卫的飞鸽传信并未像之前一样,将用墨涂过的信息传回,这样异常的消息都令他感到不安。只有快速逼迫太后发下另立新君的懿旨,等他真正坐上皇位,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冷敏澈有千般能耐,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一时间,慈安宫里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两个强势如斯的人,互不相让地僵持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