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楹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一推,已经重获了自由。身后传来重重的声响。她站定了脚,回身看去,那二哥已经直挺挺的倒了地,双目睁的大大的,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的额头正中间,插着一把雪亮的匕首,一丝鲜血此时方才缓缓的顺着刀刃流淌出来。
这是怎么个情况,传说中的暗器吗?玉楹呆呆的看着,梁君笑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弯腰拔出了匕首,带起了一蓬鲜血,他在死尸身上擦干净了刀刃,别回了腰间,转身紧紧抱住了玉楹。
玉楹觉得自己的心狂跳起来,梁君笑身上的寒气还未消散,她这下子再笨也明白了,自己对这小子很特殊,她扑棱着脑袋使劲儿的想,这小子究竟跟她是什么关系呢?从他莫名的出现在阮府大门外的装菜马车上,一切就很奇怪。
见梁君笑抱了半天仍不撒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背部,玉楹挣扎了起来,嚷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占我便宜了,说起来还是你自己说过,不会放一个贼人进来,所以你救我可是应该的。”
“对,我说过的,所以很抱歉,”梁君笑放开了她,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认真的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双黑得极为纯粹的眼眸,里面又燃起了点点星光,玉楹再一次感到眩晕,她不敢再看,垂下眼睛,小声嘀咕道:“甚么啊,这么认真,好啦,我知道啦,快放开我吧。”她不自在的扭了扭小身子,脑袋里有些木木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啊,对了,你刚才那一手甚是漂亮,那么远嗖的一下,就把刀扔了过来,还正中目标,好准头,都没想过会偏的。”
玉楹胡乱找着话题。
梁君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是我家祖传的技艺,一把刀算不得甚,我的姐姐,可以连掷三十六把飞刀,把把正中红心。”
玉楹瞪圆了眼睛,小嘴也张成了圆型,她对大宋女子的印象,一向是纤细淡雅,文静柔弱的,就像自家大姐那般,像二姐那样明媚活泼的,都极为少见,至于冉伊伊,那更是个另类。怎么梁君笑的姐姐,居然还会武艺,这般厉害,她的眼中冒出了小星星。
梁君笑见她这般,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口气。
“以后定会让你见着她的,快快收起下巴,口水都流出来了,真难看。”
玉楹顿时不乐意了,我家的基因那是一等一的好,我怎么会难看呢。她气鼓鼓的瞟了梁君笑一眼,虽则年纪尚小,这一眼却也带出了些许少女的风情。
梁君笑一个激灵,暗道:“乖乖,年纪不大,倒是会勾人了。”
老掌柜见事态已了,忙滚爬着过来,去那两具尸体上摸索,还真被他搜出了两个钱袋,顿时乐得眯起了眼睛,正要往自己怀里揣,耳听得梁君笑轻轻的嗯哼了一声,脸色苦了下来,双手奉过钱袋,“两位小爷,这些钱财奉上,与你们买果子吃吧。”
玉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揣怀里了,她才不会跟这个谋财害命的老家伙客气哩,最好一分钱都不给他留。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虽然四月间白日变长,也免不得天色有些黯淡下来,不似正午那般明亮耀眼。
外面这才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常德明等人爽朗的说笑声,看样子他们大获全胜。
也难怪,扬州那种大地方出来的正规军队,对付这种村坊附近的小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常德明兴高采烈的走进厅来,转眼首先扫见了那两个尸首,却不甚在意,他是见识过那个小少年的身手的。萧信紧随在后面,进来之后四下查看,玉楹赶忙向他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一把举起玉楹,上下打量,耳边传来了冷冷的哼声,他一愣,看见梁君笑斜着眼瞧他,俊俏的脸蛋绷得紧紧的。萧信有些好笑,这一路他也发现了,这个少年似乎把自家小娘子当成了所有物般的照顾,明明自己才是小娘子的家里人。因他二人年小,萧信倒也没想歪,只道是小孩子的占有欲发作,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常德明并不理会那三个人之间的小暗流,清了清喉咙,笑容可掬,“萧兄弟,这一仗打得可真叫痛快!那帮子贼鸟人,如此不堪一击啊,哈哈。”
他踌躇了一下,又道:“只是我自家兄弟,也死了两人,伤者不少,你看,我们是不是分些财物与他们,也好叫大家没白忙活一场,对死者,也是个慰藉。至于剩下的……”他拈须不语,看向萧信。
“难怪人家都说,官府中人见了钱财,犹如苍蝇见了血,此话果然不假。想是他们并不愿将财物付与本地官府,只是碍着我,不能立刻分赃,假意征求我的意见。反正我意不在财物,也落得做个顺水人情。”萧信思量已毕,点了点头,“此全赖大人指挥有素,众位勇猛向前,萧某只不过随着沾些光而已。谅这等村野之地,有甚财物,不过是些衣物口食之类,捡些好的分与弟兄们路上用度,我等赶时间,也就不必去本地官衙报备了。”
在场众人都面露喜色,萧信他们,果然是安眉带眼之人。常德明哈哈大笑,转头吩咐大家去找寻库房以及搜寻这些头领的房间。
一阵鸡飞狗跳,每个人的行囊都鼓了不少。更兼库房之中,还未分呢。常德明殷勤邀请萧信一行同去库房,也是有收买他们之意。
砸开了库门之后,饶是玉楹这一世出身大富人家,眼内见惯了珍宝,也没有这许多财物打叠堆在一起来的震撼,更别提那些军官了。往日他们剿贼,纵然有比这多的,那也是朝廷的,而今,这完完全全是他们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