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笑比划了个嘘声的手势,轻轻放倒玉楹,猫着腰身慢慢移向门口位置。
外面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二哥,这,这行吗?万一被寨主知道了,你我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啊呸,还甚么寨主哩!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你没见那群人如狼似虎,是从这上面杀将下去的,这说明甚么,说明上面肯定出了事。”
“可是,可是寨主对这里看得极严密啊,我们还是赶快逃吧,管他们谁打谁呢。”先说话那人仍有顾虑。
“你莫不是呆的,放着大宗银子不取。那寨主,他算个鸟的主儿,若不是有些家财,请得几个人护持着,哪轮得到他做老大。”声音已经甚不耐烦。
见了先那人拖拖拉拉还不愿走,后这人急了,提高了声音骂道:“蠢货,你难道没见,这厅外往日里全都是那胖子的心腹,咱们想近一步都千难万难。如今一个人也无,还不懂?这人都死光了的。”
“啊呀,还真是……哥哥,你说得对,是小弟愚了。还是二哥你了得,知道去趁些便宜。”
“那当然,哪像那些驴鸟,只顾着与人厮杀或者忙着逃跑。我见那帮子人多势众,又是从上面而来,料定咱们山寨今日是在劫难逃,还不赶紧趁此机会谋得些金银,你我下得山去,也做个小小的财主,置几亩田地,讨几房美妾,却不强似在这里做强人。”
“这正厅后面就连接着库房,钥匙在廖师爷那儿,我们如何拿它到手?”
“先进去看看,若是没钥匙,拿刀砍他娘的吧。”
两个商量着,慢慢一步一步踱进门来。
梁君笑听着有些好笑,这小小的寨子,还真有聪明人,知道趁乱捡些便宜。他突然一凝神,冷汗瞬间下了来。好在玉楹刚才拉了他陪伴,若是放她一人在此,岂不是没了小命?
他和萧信毕竟极少有这般攻山的经历,考虑不甚周详,居然没想过会有人折返回来偷拿财物。常德明他们倒是捉贼的惯家,只是他们官府每次出动,山脚之下俱都围绕着大队人马,连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自然不会在乎有没有人偷偷开溜了。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听见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心下越发安稳。那被称为二哥的人毕竟还是奸猾些,悄悄落后了半步。另一人浑然不觉,只道刚才分析的对,里面大堆财物等着自己去拿,兴奋的大步走了进来。
刚踏进门,耳边忽的一下,风声闪过,觉到耳根一疼,用手一摸,满手的鲜血,地上落了半只耳朵,他呆滞了一刹那,这才凄厉的大喊起来。后面那二哥见势头不好,刚拔腿要跑,眼角扫到,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手持利刃,满脸的杀气,傲然盯着他们。
他止住了脚步,暗暗松了口气,这么个小崽子,出其不意伤了自己同伴,有甚吓人的。只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他无暇细想,一拉同伴,凶狠道:“兀那小猴子,你是甚人?缘何在我山寨主厅?还出手伤人?”
梁君笑无意跟他们废话,他个子不及那二人高,刚刚只是伤到了那人的耳朵,当下持刀又向那受伤之人扑来。
玉楹此时早已醒来,她睁大了眼睛,瞬也不瞬的,她这次算是清清楚楚看到了梁君笑打斗的过程。没有电视中那眼花缭乱的招式,他的一举一动自己都看的清楚明白,可是连在一起,对面那两个贼人就是躲闪不及、招架不住。
那二哥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这般难缠,他自己已是险之又险,自己的同伴更是又增添了数处伤痕。这少年不光招式精妙,且力大无穷,又出手狠辣刁钻,他心中胆怯,起了退意,可是业已被缠住,门口被少年堵死,却待走到哪里去。
他眼珠四下乱转,想找个破绽,突然看到了在一旁瞪大眼睛的玉楹,顿时明了是跟这小崽子一伙儿的。突然胳膊上一疼,分神之际已被梁君笑划了一刀。他捂住胳膊,突然抬腿朝自己同伴踹去,那两人缠斗,万没想到这二哥会来这一招,那同伴根本没提防他,被这一脚,整个人向梁君笑倒去,他惊恐的看着梁君笑手中的利刃离自己越来越近。梁君笑毕竟身矮,措手不及,被这人身子压来,打乱了步伐。
待他从那人身上抽回了利刃,推开死尸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二哥拎起了玉楹,手中的刀比划在她的脖颈处。
玉楹大呼倒霉,这么抢镜头的事儿,自己居然也会经历一遭,难怪人都讲,招式不怕旧,管用就行。她尽量小心的缩着脖子,唯恐那刀歪一歪,自己小命就咔嚓了。此时她心中冷静的出奇,也许是因为她信任梁君笑,也许是因为她自己面对险境反而心中清明,总之要不是这一出,她还未发现自己这般勇敢哩。
“你、你放了我走,否则我要了这小崽子的命。”那二哥声色俱厉的嚷道,浑身哆哆嗦嗦的。真是没新意的威胁,玉楹很怕他拿不稳刀,误伤了自己,可不冤死。
梁君笑阴沉了脸,子夜寒星般的双目冷光四射,他看着被贼人手臂夹着、可怜兮兮的玉楹,那双澄澈的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里面清晰的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一如儿时那般。
他漫不经心的朝他们一步一步走过去,那边的老掌柜连滚带爬,离他要多远有多远,心中直念阿弥陀佛,这贼子死定了,好死不死的偏偏拿了那小儿威胁这小煞星,那小儿可是他跟那大个子的心肝宝贝儿,这可不是作死么。
二哥夹带着玉楹被他的气势所压,不自觉的连连后退,直到背部抵住了墙壁,才醒过神来,大喊道:“快停下,再进前一步,我就宰了他!”
梁君笑果然停了下来,二哥见了有效,大喜过望,“你、你快闪开路,放了我过去,我自会把这小子放……”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咯咯作响,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掉落了下来,紧紧箍住玉楹的手臂也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