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天佑贵人了。不敢动问阁下,世道这般乱,阁下还带了两位小官人在外行走,虽则艺高人胆大,也是多有不便吧。”
这是变着法的问原因和目的地呢。
萧信收了笑意,转出了一点愁肠,“我家官人娘子倒是躲过了这场祸事,可是我家小官人,却独自一人留在了汴京。陪伴他的,正是我的几位结拜哥哥。日前传出信来,道是他们被迫驱逐着赶往燕京,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官人心急如焚,着我悄悄去往汴京探一探,故有此一行。至于我这两位小侄,平日里跟小官人关系最好,一时情急,偷偷跟了我来,也是没奈何的。”
他这一番话有真有假,七分真掺杂了三分假,听起来合情合理。
哪怕他们之间姓氏不同,也可推说都是表亲。反正阮府家大业大,一些富贵人家常有不少的远亲在府上做事,这也是常情。不过他还只得一点疑惑,虽然他就势认下了梁君笑这个“侄儿”,但是刚刚梁君笑固然对于官场中的那一套甚为熟悉还是其次,他怎的对于阮家这般熟悉?知晓宋润的官职以及跟阮家的关系。
常德明的脸上顿时带出了几分亲近,他虽然不知道宋润的名讳,那也只是在扬州,很少有人会对一位六品的推官大人指名道姓罢了。但是对于地方官场上的一些流言蜚语,还是非常了解的。自然宋大人妻家之事,也会传做小道消息。据那些夫人们传言,宋夫人为了娘家的事,都已经昏厥过去好几次了。
显然,这几位大小恩人,能知晓这么隐秘的家事,必然是宋夫人娘家的人,这么想着,他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又因为这般凑巧的缘分,心中顿时感到亲切起来。
“不知各位大人,因何从扬州赶来?又是去往哪里?”
这次却是萧信在问他们的目的地了。
常德明见萧信问起,蹙了浓眉,闷闷不乐道:“萧兄有所不知,自打汴京陷落贼人之手,地方上就失去了圣裁。我扬州为淮南东路的首府,知州大人也兼任着安抚使之责,对于究竟要不要去勤王,也没个定数。皆因上次勤王非但没落得好处,反而累的李纲大人丢官去职。”
“这次又接到了不许进京之令,府衙之中吵闹不休,一说是官家被贼人胁迫,故而有此荒谬之命,不必听从;也有说是官家性命要紧,我等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前日里探马来报,道是贼人们居然要带着圣上北还,安抚使大人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便合衙建议,先着我等一小队兵士,悄悄前往汴京,去看个究竟,再做定夺不迟。”
“我等几人领着本部兵马,因想着水路不太平,行进也慢,便就转投了陆路、绕了方向而来。路经此处,**难耐,却见这里是个小地方,怕军士们扰了村民,叫他们惊恐,故留下大部分人在庄外半里处驻扎,我几人先来买些食水,谁料阴沟里翻了船,被几个贼人迷晕,若不是萧兄,我等丢了性命事小,耽误了正事,有何颜面去见公祖大人。”
他这一番述说,一来因为萧信他们是救命恩人,二来也有宋润这个因素,否则军事机密哪有这么容易说出来的。只因现今朝廷虽然被灭,天下毕竟没有大乱,多数人明面上仍旧是宋臣,他们同仇敌还的敌人是大金,对自己人也就没那么多防备。
“什么叫怕军士扰民,”玉楹心中腹诽着,“我看是你们几个领头的见这么个小地方招待不开那许多官兵,又不想跟士兵一起吃粗陋的食物,想着吃顿好的,才脱离了大部队跑这来开小灶了,结果还差点自己成了包子馅。”
“如此说来,真是好险。那两个贼人想必不知道常都监的人马就离此不远,才这般大胆下手的。”
萧信一边说着,一边斜了斜那被捆绑的紧紧的老掌柜。
老掌柜面如死灰。在听到庄外有朝廷兵马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下是彻底完蛋了。
“六叔,常大人,”梁君笑插嘴进来,“别忘记了,这店中的贼人虽然都死于我们手中,但是离此不远的那处山寨,可还有着一二百贼人呢。”
“梁小官人放心,”常都监回答得异常爽快,“我等本部兵马就在庄外,是五百人的一个中队,我们这就连夜出去,点齐人马,杀将上山去,也算为本地除了一害。”
“你这究竟是为本地除害还是阻碍本地人的财路,还真是不好说呢。”梁君笑心里嘀咕着,又开口道:“我们人多,灭了那山寨想来不难。只是常大人你既有重任在身,我们也急着赶往汴京去追寻我家小官人,且这一路上不太平的地方想来更多,我们不能用性命去换取性命,与那些贼人拼死厮杀,少不得想个万全之策,最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破了这伙贼人的山寨。”
“这话说的也是,能兵不刃血那是最好,只是怎能够呢?”常德明当然也不愿意自己手下这些人手有所折损,因此皱了眉苦苦思索。
“那个……”玉楹欲言又止,两只大眼不知不觉的看向了梁君笑,仿佛这样就能有些勇气。
梁君笑跟她对视了一眼,柔声道:“英弟,可是有甚好方法?不妨说来听听。”
“我倒是胡乱想了个办法,也不知行与不行,你们可别笑我。”玉楹有些羞涩的小小声说道。
“哦?”常德明来了兴趣,他直起身子,两眼放光的看向玉楹,倒是没因为他年纪幼小就不当回事。
玉楹又看了梁君笑一眼,梁君笑鼓励的朝她一笑。
她清了清喉咙,“呃,我是在想,这个、这个老掌柜被我们擒了,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做做文章。”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听了这话都低头沉思起来,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我们可以许诺饶过这老儿一命,叫他绑缚了我们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