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到了门口处,梁君笑的声音响起。
“诸位,这便是我家叔父和弟弟所在,只是舍弟年幼,有些胆小,还望诸位莫惊吓了他。”
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迎接他的,是玉楹的两只白眼球。
她听见梁君笑的那句话,便晓得没什么危险了,钻了出来,看见他进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我胆子小怎么啦,谁像你,非人类。
梁君笑看见她的白眼,笑了一笑,他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来是安她的心,二来,他也不知怎的,总是爱逗逗这丫头,看她张牙舞爪像只小老虎似的,可爱极了。明明胆子小得很,却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且极会看人眼色,对人的软硬态度拿捏得非常恰当。他自己是心内明白自己与这丫头的渊源,知晓自己会护着她。可是这丫头应该是不知道的,却能感觉出来自己对她的维护之意,哪怕看见了自己的一些手段,也还敢跟自己凶巴巴的,这是吃准了自己一定会纵容她吗?
他的心神一时飘得远了,全部放在了玉楹身上。
在他后面进来的几个人却不敢怠慢。
这一行人一共五人,都身着低级军官的服色。为首一人约三旬年纪开外,身材挺拔,五官端正,趁着那身衣服,很符合方方正正的武人形象,倒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增添了两分柔和。
他上前一步,抱了拳对萧信道:“扬州都监、内殿承制常德明,携治下几人,谢过阁下叔侄的救命大恩。暂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说罢一撩衣襟,五个人齐刷刷的跪将下去。
扬州!
萧信和玉楹的心同时一动。
萧信首先回过神来,慌忙扶起常德明,“足下无须多礼,我们几人也是险遭其害。只是某走惯了江湖,学得些个自保手段,才得囫囵。小可几人为治下百姓,怎当得足下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那人却坚持,“若非阁下,我等脑袋早已不在身子上了。阁下几人虽是自保,救了我等也是事实,怎能昧了良心!”
萧信无奈,只得受了他们几拜。
玉楹却有些迫不及待,扬州二字,触动了她的心事,大姐和大姐夫正在那里,也不知近况如何。
她冲到那为首之人面前,小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看向萧信,她不能确定这帮人是否真的官军,要知道,水浒里可是常写着,一些强盗扮成官军模样在外行走的。
萧信却是看向了梁君笑,对于这个小官人的判断力,他还是很信服的。那时让他去救人,其实也是有查看的意思在内。
梁君笑冲了他微微点头,他在救人之前已经仔细检查过这群人的身上,他们的衣服、随身带的文件和腰牌之类,都是真的,确实是一群官军。
他们三人在这边无声交流,那常德明有几分乖觉,不等他们开口,主动问了出来,“可是这位小官人,有何疑问?”
玉楹终于抵不过想知道姐姐一家的状况,大着胆子开口,“你们是扬州来的?可知道宋润,还有他夫人近来如何?”
“宋润?此是何人?小官人为甚要问我等?”常德明有些诧异的开口,就差没说,扬州人口千千万,你凭啥认为我们该知道这人和他老婆呢?
“你们不知道?”玉楹开始深深地怀疑起来,自己的姐夫大小也是扬州州府的高级官员,这群人同为当官的,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就连一旁的萧信,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来回打量着他们。
常德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认自己没啥问题,为什么不认识宋润其人就要被对面这一大一小两个恩人当贼似的这般看待?
梁君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见萧信和玉楹不满的看向他,他连忙道:“你们要问道宋大人,应该直接说出他的官职。他乃文官,平素跟武官的派系少有往来,除非两方是至交好友,否则一般人怎能得知他的名讳?”
这一点却是玉楹跟萧信都不懂的了,他们只以为在一个府衙共事,便就都认识的了。殊不知,一个州的官方,部门是多得很的。上级对下级,文官对武官的等级压制,还是很高的。宋润作为文官的一名高级官员,他的名字不为这些仅仅八品的低级武官所熟识,也是正常的。
听见梁君笑这般解释,那常德明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啊”的一声,抬起了头有些惊异道:“扬州府衙内有三四位姓宋的,但是带了夫人在身边的,莫非你们问的可是扬州的推官,宋大人?他与我们家大人往来时,只称呼彼为翰之兄,却不知原来宋大人名讳为润字。”
玉楹见他不但说出了大姐夫的官职,甚至还知道他的表字,立马信服了。她兴奋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问的他,他夫人可好?”
她这话有些乱问了,别说这常德明跟宋润素无往来,就是他顶上那位有往来的大人,也未必知晓人家女眷的情形。如果真的答了,岂不是有污玉婉的名声?除非是通家好友,那才可以不避讳内眷,可以知晓一些内宅的事情。
这个道理萧信却是明白的,因此他截住了玉楹的话头,“呵呵,小侄一时性急,有些失态,他年纪小不懂事,不要管他吧。”
常德明笑了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不过他也反问道:“你们如此问道,这般着紧宋夫人,莫非与她熟识?”
萧信点点头,“我们来自杭州阮家,那里正是宋夫人的娘家。我们都是她的远亲,在阮府生活,因此上着急。”
常德明听了这话,脸上笑吟吟的,“原来恁地。不过我怎的听说宋夫人是东京人氏?”
玉楹登时一噎,敢情他们不放心这几位,这几位也不甚放心他们啊。
这是双方试探着呢。
萧信呵呵一笑,“我家大官人前年便因故搬往杭州住了。也幸好,东京如今发生如此变故,家中倒是侥幸躲开了这场无妄之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