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轮过了一圈,玉楹方好奇的问:“这是谁输谁赢了?”
李甲面带恭维:“自然是小娘子您赢了,果然是有大福气的。这骰子,虽无知觉,却极有灵性,最是跟着人气运走的。您神来气旺,胜采便跟着您,这第一把可不就掷赢了。”
玉楹不信道:“果是你们在哄我,我却不信,我只第一次做耍,便就赢了。”
大家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可不就是在哄你,话却不敢说出来。
“三娘子,您冤枉人了不是,”李甲立刻指着赌盆,“便是我话语能欺骗您,这骰子也是做不得假的,您就算不甚懂,也知晓个点数吧,您自己想想,刚才的我们都掷了,有谁比您的点数大的?可不就是您赢了。”
玉楹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喜笑颜开:“果然果然,却是我最大,那这些钱物,可都是我的了?”
李甲苦笑:“可不就都是您的了,煞是好手段!”
只听得劈了啪啦的声响,玉楹瞬间把桌子上每个人面前的铜钱,都堆做一堆,划拉到自己的面前。
数得一数,不甚满意,转着眼珠道:“难道这就完了不成?你们也须得添入点,多少翻些才使得。”
众人面面相觑,叫苦不迭,只得拎出腰间钱袋,各个又堆了些钱物在面前。
玉楹高兴起来,志得意满,连掷连赢,眼见得面前钱物堆得越来越高,而周围人脸色越来越苦。
李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爷娘口中的肉没了,浑家头上的簪、身上的衣也不见了,昨日里的赏钱转眼间赔了个干净,还倒贴进去了自己偷摸省下来的酒钱,只觉得三魂飘荡、七魄飞扬。
玩够了几次,直到众人钱袋空空如也,玉楹方才停歇下手,算的一算,约莫也有四五千钱,虽然还不甚满意,但是眼看也榨不出来油水了,只索作罢。
拿出来串钱的丝线,慢条斯理的串了五缗钱,抬头向众人一笑:“多谢列为作成了。”
明明粉雕玉琢的一张笑脸儿,看在在场之人眼里,分明是那索命的夜叉一般。
七嘴八舌的无可奈何拱手作揖,纷纷道:“此是小娘子你福气大,不干我们的事,不敢当谢。”
玉楹见他们个个哭丧着脸,哈哈一笑,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大锭银子,放于桌上:“这一锭十两重,足色足数,烦劳诸位找个倾银铺,加出些银水,按输的多寡分了吧,也是你们陪我做耍一场。”
那些人眼中何曾见过这等好物,眼见得秃秃里放光细丝雪花样的一锭大银,早已眼内放光,口中流涎,连声作谢,恨不能跪将下去磕头。
玉楹不再理会他们,自向袖中袖了那五缗多钱,转身离去。
她既准备离家,路上便也少不得开销。她的小荷包内虽然有物,但俱都是不能拿出手的金银宝货,唯有铜钱,才好使用,只是家中一时难得。
也是这班人今日赌博,被她撞见,看着桌面上堆得钱物,灵机一动,弄了些来。
转眼两天已过,萧信已经打点停当,将些随身换洗衣物并干粮类缚了一个大包裹,内中另有个小小包袱,里面夹杂着藏带了阮俊卿交予他带给显允和萧木伦的两封信和不少金叶子,以备不时之需。
又另将些散碎银子和两锭大银放在最上面,系好了包裹,着了玉楹为他特制的内绸外布袄,带着个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杆棒,腰间斜挎了一口刀,与众人相辞了便要行。
阮俊卿治了酒食送行,殷殷叮嘱了许多话语,方才放了他走。
一时不留神,不见了小女儿在眼前,也不甚在意,只以为她倦了回房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阮府后花园的墙角处吃力的向上爬着。
搭着墙的花梯是玉楹早就放在那里的。
她在送行宴上推说不舒服,跟了玉韵告罪一声,早早的回了房。
将床铺摆出了个似是有人睡觉的模样,又支开了养娘和丫鬟,闭了房门,换了男装。她不会梳理男孩子的发髻,好在年纪幼小,也无需冠发,干脆就打散了开来。将调好了的极淡墨汁涂抹了脸和、脖颈和手脚,带了准备好的小包裹,从窗户挤了出去。
一溜烟的跑到了后花园。
从花梯上翻到了墙上,趁着外面的大树,一点一点的居然滑了下来。
这个过程可谓险之又险,一路之上未必没人看见她。只是阮府也不算小,家中来往下人不为少数,她的打扮,看起来就像谁家的孩子,前厅又在设宴,忙忙碌碌,故无人在意。
玉楹到了阮府外,很快找准了目标,那是每日里给阮府送菜蔬的城郊庄子上的人家。
她在家中给玉韵打下手,管理了家务多时,对于每日里家中往来各类车马熟记于心。
何况今日为萧信送行设宴,昨日里她就吩咐了今天要特意多送些菜蔬瓜果,将府中一个大大的一人高的木桶着人给那送菜管事送了过去,叫他带回家,指明了今后每次都要用这个装满了送来。
阮家几位主子洗澡有专门的澡室,玉楹只叫人找来一个这样的木桶,也不知厨下的人从谁那找来的洗澡桶。
又提前叫李甲今日留住那送菜管事饮上三杯,务必要等宴席散了,才放他走。
李甲不明所以,但是玉楹了他酒钱,也就按吩咐把人留下了。
平日里送菜的马车都是停靠在阮府后门的一个小小避风角处,玉楹摸到了马车旁边,那只大木桶被倒干净了菜,又放了回去,正静静的躺在马车上,周围都是些碎烂菜叶。
她费劲儿的爬上了马车,好在那马被栓的牢牢的,否则被她一惊,还指不定怎么动起来呢。
那只桶甚大,装下一个成人都绰绰有余,玉楹把小身子一缩,就进了去。
她因着有些怕黑,故而脚先进去,再慢慢缩头。
谁知脚刚伸到一半,感觉踹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顾不得自己是偷溜出来的,刚开口要喊叫,被人抓住了脚踝,只使劲儿一扯,就把她拉进了大木桶内,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