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一次出海,遇上大风,偏离了航道,进入了一条新的航线。楼璟仔细研究了地图方位,觉得这意外发现的路线居然比走熟了的还要便利。船上积年的老船家却暗暗叫苦,跟楼璟诉说:“官人,这条航线虽然近,却无人敢行得,那路过之处有个岛屿,唤作听海岛,岛上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歹人,久而久之成了忌讳,并没人敢提起,就是一时偏到了这条路上也赶紧返回原来的路线。”
楼璟年轻气盛,偏不信邪:“海盗怎么了,我们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条路上走,不知省了多少时间事体,到达蓝里也更早了几天,若是能趁到的人少早些发完货物,就不用等到次年冬天才起航去故临。”
老船家苦着脸:“海上的好汉们都是有些规矩的,所以才讲得通。这个甚么听海岛却是不讲道理的,从来只是一锤子买卖,官人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楼璟见有可能节省一年时间,哪里肯听,执意走近路。船上众人怀着鬼胎,战战兢兢的扯了帆往那边驶去,一路只念阿弥陀佛希望这帮子强人爷爷没空理会他们。可惜事与愿违,听海岛上众人正饿的肚子叮当响,见了楼璟船队大喜,肉到口中,如何不吃,七手八脚给拦下了。
楼璟凛然不惧,提出要跟他们头领谈谈。本来无人理会他,却刚好得冉伊伊在场。她那时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自幼长在听海岛,眼见得都是粗鲁渔家汉子儿郎,哪曾见过似楼璟这等清秀文雅的小哥儿。
本来她也是听说有船队经过才好奇偷偷跟了去看的,他们听海岛已经很久没船只经过了。此时见楼璟清眉俊目,面无惧色,侃侃而谈,衣着服饰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心内大生好感,闹着要带了他去见自己爹爹冉云帆。
冉云帆本来是一位沿海普通渔民,出生于一个偏僻的乡村,里中人家全部靠打渔为生。其幼时曾得一过路化缘和尚教授武艺。学得艺成,长得魁梧雄壮,为人义气,在家乡一带颇有威望。驾得舟泅得水,一身极好的船上水下功夫,乡人都爱跟他结伴出去打渔,回来便交付他统一发卖,因此家境颇颇得过。
一日出海,在海边救下一名跳水女子,好言询问其来历,却是县里大户人家在江南买回来的侍妾,名叫香薰,生得十分好颜色。买回之后主母好生不然,趁了家主又出去做生意之际,唤了牙婆来要卖她去青楼。
幸而她身边侍婢偷听到了悄悄告知她,叫她逃走。香薰本来是个柔弱无主见的女子,被那婢女拽着懵懵懂懂出了门之后茫然无措,自叹命苦,不知怎么一鼓气儿走到海边,左思右想一时没了活路居然寻了短见,被冉云帆救起。
乡里邻居见冉云帆救了个美人儿来家,一传十十传百,人人争相来看。海边生活不易,教化甚少,民风极为彪悍,对于礼教之类并无太大看重。冉云帆并不在乎香薰曾为人侍妾,只是每每看了她暗想,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得这等美人搂抱了做个浑家,才不枉终身。
是以十分殷勤,照顾周到,渐渐便流露出要娶她的意思。香薰倒也十分愿意,冉云帆是她救命恩人,对她又十分之好,家中也不缺吃少穿,又是做正头娘子,心中欢喜之余只是还有些畏惧原主人。
冉云帆才不管原主人现主人的,但得了香薰一个肯字,欢喜无限。托了邻居妇人为媒,在乡中摆了几桌喜酒,两人就算成亲了。婚后夫妻恩爱,十分绸缪缱绻。刚过得一年,生了个女儿,夫妻两人好生欢喜。
那大户人家回到家中,得知花大价钱买来的爱妾居然逃跑了,大发雷霆,张榜悬赏到处缉拿。辗转得知其竟然与一渔民成了亲生了孩子,咽不下这口气,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诉其逃妾与人私通。
官府准了状子,差人下乡来拿人,冉云帆和香薰都茫茫然不知所以。在冉云帆看来,你家都要把人卖了不要了,那么我捡来要有什么不可以的,大不了给你钱呗。在香薰认知中,主母不容要发卖自己,设计让自己逃走了(她后来也回过味来了,哪有那么巧那婢女刚好听到话,又那么容易帮她逃出家门),就相当于是赶自己出来了,何况自己还跳了一次海,也算还了一命,做什么还如此歪缠,大不了自己官人给钱算是买了自己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闹到上官府呢。
说白了以今天观点看,这就是俩法盲。官府得了那大户家钱财,派了官差如狼似虎的要抓了奸夫****到官府,冉云帆见势不妙,夺了武器打翻几个官差跑到朋友家躲藏,香薰被抓了回去。
刚出生的女儿被邻居家偷偷藏过,险些没死掉。冉云帆躲了几日,他朋友甚多,就有人打听了消息给他,香薰被抓之后,官府断还给大户领回去,冉云帆被张榜捉拿。原主人记恨她,回去之后一顿板子给敲了个半死,香薰见官府做了主,丈夫又成了通缉犯,当夜就吊死了。
冉云帆心痛如绞,浑家死了,女儿刚出生就没了娘,自己成了通缉犯,以后可怎么办。有他一帮来往好的弟兄便义愤填膺,要去杀了那大户报仇。冉云帆犹豫不决,他倒还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当不住那群人性情暴躁,一窝蜂冲去大户家中,把人打了个半死,又顺手抢了些财物。冉云帆知道后大惊失色,只得去领了众人回乡商议怎生了结此事。没等他想出办法,大户家中使了大笔钱财在官府,县令与其勾结,最后居然批了个聚众造反的罪名,上报朝廷,要求发兵。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众人还算知道厉害,这可是诛灭九族的罪名。眼见事情闹大,无可奈何,索性真反了,打叠了家小细软送去海上安置。冉云帆领了众弟兄当真冲进了县里,把那大户一家杀了干净,卷了钱财,又冲往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