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轮到玉婉给舅舅行礼,楼璟含着笑看着她:“几年不见,小丫头也长成恁般出色的女娘了,居然也该嫁人了,小舅舅给你带了几箱子礼物添妆,来年再贺你生个胖儿子。”玉婉见他打趣自己,脸上飞红,娇嗔道:“还是该我先贺了舅舅快些给我添个舅母吧。”
玉楹拉着玉韵歪着头好奇看着楼璟,对这个自己外公的继子她可是闻名久矣,虽则从未见过,家中却处处透着他的身影,众女使提起他来都目光迷离、痴望呆想的。楼璟这时转向她俩,一手一个抱了起来:“怎的,韵儿不认得小舅舅啦,你两岁的时候,小舅舅还抱过你哩;这个就是楹儿吧,还没见过小舅舅呢,听姐姐说你欢喜那些海外来的珠翠宝石,小舅舅那里多的是,到了地方把与你玩可好。”
玉楹正称奇这小舅舅人看着瘦瘦的,抱着自己和二姐那叫一个稳,好强的臂力,一听这话就激动了,搂着楼璟的脖子吧唧亲他一口,嘿嘿直乐,暗赞这个小舅舅真上道,善解人意出手大方长得又帅,亲他自己也算占便宜啦。
楼璟被她一亲,倒愣住了,随即欢喜起来:“呀,小楹儿喜欢小舅舅对不对,小舅舅也喜欢楹儿呢。”真娘脸憋的通红,转了过去看水面,真是没脸说那小东西是听见要给她宝石才这般讨好的,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也没缺过她短过她什么,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见财眉开、闻财眼笑的女儿来,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天性。
众人都见过了礼,方才回到舱内坐下叙话。阮俊卿问楼璟:“你是怎么来这边的,我和你姐姐还商量了,等给婉儿办完了婚事,要去泉州看你一看,谁知你自己来了,还来的这般巧。”
楼璟拿着折扇在手心敲了两敲:“我近几年一直忙着生意,没的什么时间回家去,也是极为思念姐姐和姐夫的。姐夫来信说婉儿的婚事要来杭州操办,我便动了心思,想赶来杭州见上一见。谁知我到了杭州打听到了宋家,在那里等得两天也不见你们到来,怕出了什么事,又听得人讲南方一带的水路颇不平静,唯恐姐夫缺少出门经验着了歹人的道,便按着路线来迎你们一迎,还真是来的对了。”
大家说起也好一阵后怕,阮喜插嘴说了句:“真真是千钧一发,要是舅爷你来得晚一刻,我们都准备拼得性命了,现在还不晓得我阮喜脑袋哪里去寻呢。”楼璟的小厮进宝笑了:“我们一路上紧行快赶,被我家官人训斥的苦哇,好几次遇到了的船只,一见不是大娘子家的,官人就急的直骂我们。”
楼璟斜睨他一眼:“你这是在诉苦怪责你家主子呢,还是在提醒我该打赏你们,犒劳一下你们的辛苦呢?”进宝恬了脸谄媚道:“我这是在向大娘子和阮大官人给爷您表功呢,大娘子听得这话一高兴,您也就高兴了,连带小的们也就高兴了。”
楼璟大笑,解下腰间的一枚双鱼衔莲白玉佩,扔给了进宝:“说的你家官人高兴,赏了你了。”进宝大喜,又作了许多逗趣形状出来。被他们这么一闹腾,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女眷们也不那么心悸了,楼璟放下心来,都是一夜没合眼,叫船行得慢些,大家好好休息一天。
真娘喜滋滋的进去舱室内,对着镜子卸下自己头面——昨儿一夜没敢睡,也就没卸。阮俊卿满腹心事的进来,从后面抱住了她:“娘子,快叫我抱得一抱,你不知,刚才我真以为必死无疑了的,留下你们娘几个可怎生是好。”
真娘忙回身掩了他嘴:“呸呸,不许胡说,这事儿过去了,再也休提,我连想都不愿回想哩。”阮俊卿握住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紧紧抱她在怀里,真娘也静静的靠在丈夫怀里,两人相依了一会,阮俊卿猛地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他迟疑了下:“娘子,你可瞧出璟弟跟他身边的那个小官人甚是蹊跷?”真娘喜上眉梢:“何来蹊跷,这可是件大喜事,他们俩如此这般不是很好么,简直太好啦。”阮俊卿大惊,支支吾吾的:“娘子,你居然这般说?可是,这个,我知一些人喜好南风,却没想到璟弟他,岳父大人九泉之下可也盼着他能传宗接代呢。”
真娘奇怪的看着丈夫:“说得甚话,他们在一起怎的就不能传宗接代了,我爹爹若地下有知,璟弟有了伴儿,不晓得多欢喜呢。”转念一想,明白了,啐了丈夫一句:“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个小官人是个女儿家,亏你眼拙看不出居然想得歪了。”
阮俊卿恍然大悟,回想了下,确实那人俊得过分了些,又一想:“那更糟糕,好好的女儿家怎么着男子妆扮。”真娘有些不耐烦:“或许是外出行走方便,或许是船上有什么规矩,你理会得这个作甚?”
阮俊卿闭了舱门,又贴着耳朵听了听外面动静,悄声耳语:“娘子呀,你当时是没见着,我在外面看得真真切切的,那小官人一见那些强人,当即命令射杀他们,那些个大汉也全听她的,当真就射过箭去哩。”
真娘恨声说道:“那帮强人本就该死哩,你还替他们抱不平啊。”阮俊卿跺了跺脚,急道:“我的娘子,你听话听重点,重点不在那些贼人,而是那小官人是甚来历,居然说到杀人眼也不眨一下,仿佛惯了一般。那些个大汉也浑不似寻常之人,一个个透着杀气腾腾的。更有那位莫二叔,一靠近他我就觉得浑身打怵,璟弟这些年到底都跟些甚么人生意往来?”
真娘这下明白了,寻思了会儿:“那我晚上叫他过来问问清楚,要是好人家的女儿,赶紧替他提亲去,两个人没成亲这么在一起也不成样子。”阮俊卿叹了口气,自个儿娘子永远有只关注自己想关注问题的本事,罢了,晚上问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