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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安

“你可算听见了,”洪延昭走到洪清面前,“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洪清有些脸红,她刚刚想事情想得入神,的确没听见有人叫她。“是我的不对,只想着心里的事,一时走了神······”

洪延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从身后小厮怀里拿了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递过来,采夏立马上前接过。“这是你上回要的东西,我挑了最好的一套,你先用着,要是不够,五哥再给你买。”“这可是你说的,”洪清笑盈盈地道:“以后我若缺了什么,只管找你要。”洪延昭笑了笑,正想说话,旁边却传来大小姐洪仪的声音:“你怎么朝这来了?”

洪仪面带不悦地看着洪延昭,东角门通往小姐们住的内宅,西角门才是往洪家少爷们住的地方去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了,你们兄妹俩有什么话等白日里再说也不迟。”

深知洪仪那种喜欢挑别人刺儿的性子,洪延昭懒得理她,只兀自和洪清说着话:“你回去看看是否合心意,要是不好用,就跟我说。”洪清摇了摇头:“五哥买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被妹妹无意中拍了回马屁的洪延昭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疼爱地伸手摸了摸洪清的头,心下有些感叹。妹妹如今日渐开朗了,不像以前,见了人总是怯生生的,即便对他也如此,只会声如蚊呐地叫声“五哥哥”便没了下文。

被直接无视的洪仪僵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兄妹情深的两人,自觉被下了面子,心中羞恼,又感到有些委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终是冷哼一声,上舆走了。

“快回去歇息吧,忙了这大半夜,你身子才好,可经不起折腾。”洪延昭说完转身欲走。“等一下,”洪清忙道,“哥哥这几日有空闲的话,就去清芬院坐坐,妹妹有事与你商量。”洪延昭点了点头,答应得空就去,兄妹二人才各自回了住处。

洪清一回到清芬院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木匣子,匣内红色的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卷紫竹笔帘。展开笔帘,入眼的是几十只各种样式的上好湖笔。洪清随意挑了几支拿出来细瞧,觉得颇为满意,便让丫鬟把书房中的旧笔扔了,全换上这些新笔。

一番梳洗过后,洪清躺在床上,习惯性的理了理思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众多看似无关紧要的片段里筛选出有用的信息之后,再次明确了一件事,在洪府这种每人都怀揣着自己的小九九的封建大家庭中,她要想活的舒心,就必须具有一样东西:地位。而当务之急,就是获得家族中掌权人的青睐。

洪清翻了个身,将原本选定的老夫人的名字从心中划去。

既然要抱大腿,何不选最粗的那一条?

这样胡思乱想着,睡意渐渐袭来,吩咐了丫鬟不要叫醒她,洪清很快就沉入了梦香。

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个白天,等到洪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了。

“花菱,花菱······”洪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唤着她的大丫鬟。

“小姐醒了?”进来的却不是花菱,而是采夏,“今年斓园的合*欢花开的早,花菱说要去摘些给小姐煮粥,可以安神助眠的。”

斓园是洪府中的一座大花园。

洪清张开双臂,任由采夏服侍着穿衣:“她什么时候去的,这种事为何不让下面的粗使丫头去做?”

采夏显得有些无奈:“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花菱嫌那些丫头粗笨,怕她们下手没个轻重,糟蹋了花儿,刚过午时,便自己提着花篮子去了。”

在有关洪清的事上,花菱总是过度的吹毛求疵,交给谁都不放心,坚持亲力亲为。

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洪清心里突然不安起来,身为贴身伺候她的大丫鬟,花菱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她这么长时间,难道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到院子里叫几个人出去寻寻花菱。”洪清对采夏说到,又看采夏一个人又是准备牙粉又是端热水的,“点秋和雪鸳呢?”

采夏顿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地回道:“她们俩下午被余嬷嬷带出了了院子,还没回来。”

洪清脸色骤然一寒。

又是这个该死的老虔婆!

采夏瞧着小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道:“许是余嬷嬷有什么要紧的事……”话还没说完,便被洪清瞪了一眼:“她身为我的奶嬷嬷,除了服侍我,还有什么要紧事!”

她来到这里的三个多月以来,大多数时间一直卧病在床,但见到这个余嬷嬷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不仅从来不过来侍疾,且偶尔出现一回,还拿腔作调,架子比她这个小姐都大。

采夏见小姐一脸怒气,识相的闭了嘴,不敢再劝。只出去交待了洪清的命令,便回来继续服侍她洗漱。

直到晚饭时分,花菱仍然没回来。

这下不光是洪清,连采夏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清芬院所有粗使的婆子和丫头都已经被洪清派出去寻找花菱,只剩下洪清和采夏以及才回来没多久的点秋和雪鸳四人。

至于那个经常在外逛悠,脚不沾院的余嬷嬷,则仍然不见踪影。由于洪清现在正在担心花菱,没心情处理她,倒让她无意中逃过一劫。

待用过晚膳,沐浴过后,洪清便拿了本《大曌列传》斜倚在槅扇窗下的美人榻上看着,点秋和雪鸳拿了帕子给她绞着头发。采夏则坐在一旁一边打络子一边注意院子里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能是因为人都被派出去的缘故,整个清芬院都显得异常的安静,即便那些下人们平日也都是很安静的干活,可采夏总觉得此时的清芬院比往常还要静谧,她甚至能听到屋内的剔墨纱灯里时不时爆出烛花的“噼啪”声。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忽然传来有人拍院门的声音,采夏吓了一跳,手中的络子掉在了地上。

其余人也听到了,洪清立即放下书,让采夏去看看是不是花菱回来了。

采夏趁着弯腰捡络子的功夫定了定神,按捺下刚才心中莫名的惊惧,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光线交错,屋檐下、游廊里到处都点着灯,明亮的光让采夏安心了许多,她快速地走到院门口的台阶上,从这里看去,黑色的院门被门檐下的红灯笼铺上一层红光,原本应该暖融融的颜色,此刻却透着一分诡异。

又一阵“咣咣咣”的拍门声传来,采夏摇了摇脑袋,抛下脑中的胡思乱想,上前拔下门闩,猛地拉开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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