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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年

洪家的府宅乃是当年祖上被封郡候时先帝所赐,现如今爵位虽已降至县伯,但这座占地广阔的宅子却保留了下来。经过数代营造,其布局上的巧妙独到,房屋的富丽堂皇,园景的美轮美奂自不必说。而这斓园就是一座在京中勋贵圈子里颇有几分名气的花园。

园内百花袭香、草木葳蕤,把个偌大的斓园围拥的只剩下条条曲折盘绕的鹅卵石小径。一路上不时出现的怡人山水和错落有致的亭台轩馆则让还沉浸在满眼红香绿玉中的人时不时的惊喜上一把。

洪清身处在这一步一景的趣致当中,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走几步便停上一停,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得洪延昭不停地笑话她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似的。

洪清被笑的烦了,便回身去追打洪延昭,只可惜对方是个大她五岁且身怀武艺的男儿,左蹿右跳的让洪清连一片衣角都没够着。控制着气劲的洪延昭,速度忽快又忽慢,轻松地逗弄着气急败坏的洪清。

两人正笑闹着,洪延昭却猛地止住了奔逃的身形,正在他身后卯足了劲儿冲刺的洪清刹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发出“咚”地一声沉闷的声响。

洪延昭立马回过头查看洪清的状况,见她鼻头通红,五官都皱在了一块儿,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好笑。

洪清揉着鼻子,瞪了他一眼:“你突然停下做什么,见鬼了不成?”

洪延昭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身后。洪清偏头看过去,看到前方的小径拐弯处出现了几个人,大老爷带头走在前面,只是一直殷勤地偏着头与身旁的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等到几人转过弯,之前走在大老爷身旁被挡住的一道身影就显现了出来。

修长的身形罩着一袭暗纹白缎交领长袍,襕边上蔓延的雪青色兰草纹呼应着握在手中颜色相近的紫色玉箫。极其明朗舒展的眉眼,配上挺若远山的鼻梁,和温润淡雅的双唇,组成了清隽逼人的一张脸。此刻脸上晕染着的清浅笑容给他亮眼的外表凭添了一份平易近人的温和。

这是一个会让见过他的少女小鹿乱撞的俊美少年,洪清诚恳地在心中赞道。

洪延昭给她使了个眼色就迎了上去,走了一段距离发现洪清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见她竟然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去拉住她:“你往哪走呢,快跟我过来。”洪清抽出自己的手道:“自然是往荷馨水榭走。你若想过去跟大伯父打招呼,自去就是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寿宴分三处举行,老太爷那边在园子东处的恩荫堂设宴,西边的蒙荫堂则是女眷女客们的所在,而剩下的洪家小辈们另择了荷馨水榭自处。

“要是只有大伯父我也不想去,”洪延昭用下巴朝那几人的方向点了点,“看见他旁边那个人没有,那可是卫国公世子叶连云。”

洪清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一脸鄙夷地斜眼瞧着他:“你什么时候也成了趋炎附势之徒了?”

洪延昭一个趔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洪清:“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抛开家世不说,那家伙自身也是一表人才,你知不知道京中有多少闺阁秀女对他趋之若鹜?”

洪清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指了指那个世子,又指了指自己,说不出话来。

“赶紧把嘴合上,像什么样子。”洪延昭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洪清不雅观的模样,还用手顺了顺她已经很整齐的鬓发:“女为悦己者容,知不知道?”

洪清沉默地低下头瞅了瞅自己还没发育的小身板,抬起头看了看洪延昭跃跃欲试的模样,又转过头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卫国公世子,在洪延昭充满鼓励期盼的目光中,面色坚毅的点了点头,勇敢的抬起了脚……果断地转身跑走。

“妹妹!”身后传来洪延昭压低了音量的呼喊,洪清全然不顾,一个劲地往前跑,但到底人小腿短,没跑几步就被洪延昭逮住。“你跑什么,那卫国公世子好歹也是个翩翩美少年,你怎么一点女儿家的自觉都没有?”

洪清此刻只恨自己为何要把雪鸳和采夏先遣了回去,否则她俩还能帮她阻挡住洪延昭一会儿。“难道女儿家的自觉就是看到美少年就巴上去?”洪清不客气地呛道,“我才十岁,他眼光有问题才会看上我,再说人家可是国公府的世子,而我只是县伯府的庶出小姐,身份天差地别,难道你是想让我去给人做小妾?”

“别胡说,什么小妾不小妾的。你如今快十一岁了,而且三年之后就要参加科举,到时候封个女爵,哪里配不上他?现在只不过是让你们先认识一下,又不是让你立即嫁给他。”洪延昭看着洪清,前所未有地严肃。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他不会像对待其他的事那样总是顺着她的心意来。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就在这时,已经走近的大老爷看到了他们,扬声道。

洪延昭转过身装作才看到他们,面露惊讶地走过去:“大伯父?”又拱手为礼道:“叶世子。”

叶连云笑着点了下头,并未说话。

“这是我的侄子,家中排行第五,名为延昭。”大老爷笑着介绍道,“这是……”刚想介绍洪清,却看到她仍旧低着头木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火,强笑道:“这是我的八侄女,家中最小的女儿,性子内秀了些,怕见生人,还请世子不要见怪。”

“无妨。”叶连云言简意赅地道。跟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洪大老爷不一样,他刚转过弯就看到了这两兄妹,一个追一个撵的,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叶连云略带好奇地瞟了眼离他们一丈远的小丫头,却见小丫头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他,小脸紧绷着,大大的凤眼里盛着让他猝不及防的烦躁和冷意,下一刻似乎又醒悟过来这样面对客人有些无礼,迅速地收起了眼中的情绪,脸上挤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

这可不是性子内秀,怕见生人的表现。叶连云微蹙起清傲的双眉。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并没有其他人察觉。

“叶世子请这边走。”一旁的大老爷毫无所觉地道,把叶连云往通向恩荫堂的小径上引。

洪清静静地看着几人的背影,待他们一转入下一个拐弯处,就立即直杠杠地往前走,也不理在身后喊她的洪延昭。可走了一段又想起自己不认识去荷馨水榭的路,只好暴躁地跺了跺脚,气恼地停在原地。

洪延昭见洪清停了下来,忙凑过去道:“妹妹还在生哥哥的气?”

“我干嘛生你的气,你是为我好,我哪有立场生气?”洪清语气生硬地道。刚才洪延昭不顾她的意愿的确让她气愤,可却又因为明白洪延昭是在为她着想,所以现在才有气不能撒。

洪延昭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知道妹妹现在不想说话,便走在了前头,等着她气消。

两人穿花度柳地又走了一会儿,被一座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巨大假山堵住了去路。

洪清仰头望着假山上宽敞的四方凉亭,见其上有横匾镌刻着“猎风亭”三个字。收回视线见洪延昭还在往前走,等到了假山石壁前,就直接拨开了假山上垂下来的藤萝,走进了露出来的一人宽的山洞里。洪清暗呼一句“妙哉!”,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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