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嬷嬷睁大眼,不可思议地道:“小姐为何要惩治我?”
“你说呢?”洪清冷眼看着仍没有认清楚事实的余嬷嬷,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余嬷嬷见洪清一副认真的摸样,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忍不住挣扎了起来:“若小姐是因为紫玉膏的事就要怪罪奴婢,奴婢不服!”
“你既然识得那是紫玉膏,想必也明白那膏药的珍贵,又明知我每日都要用,居然还敢擅自偷拿。事到如今,竟然还说自己不服。”洪清突然露出个善解人意的笑容,示意粗使婆子放开余嬷嬷,“念在咱们主仆一场,我就发发慈悲给你个辩解的机会。”她倒是想听听这婆子还能怎么狡辩。
果然小姐还是不愿追究于她的。余嬷嬷这样想着,狠瞪了身后的两个粗使婆子一眼,得意地上前一步,扬声道:“恕奴婢直言,小姐是喝着奴婢的奶水长大的,奴婢身为小姐的奶嬷嬷,这都是应尽的本分,不敢邀功,可到底把小姐奶这么大,没功劳也有苦劳,用个紫玉膏又怎么了。别说是一点膏药,往日清芬院有什么好东西,奴婢也是头一份的。”说着又气势汹汹地捋了袖子,向采夏走过去:“小姐向来对我这个奶嬷嬷敬重有加,这回却派了人去拿我,害得我一路上丢尽了颜面,定是你这下作的贱婢在背后唆使,今日我就打烂你那张嘴,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没等她说完,洪清已拿了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正中余嬷嬷的额头。
余嬷嬷只觉得眼前有团影子向她飞过来,接着头上便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惨叫一声,又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用手一摸,竟是猩红的血,顿时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
花菱不忍地别过脸,雪鸳则面不改色地下去重新沏茶。
“你说谁是下作的贱婢,你又想打烂谁的嘴?”洪清厉声喝道。今天自己要是不给这个余嬷嬷一个难忘的教训,她只怕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软弱好欺的八小姐呢。“什么叫你把我奶这么大?敢情没了你,我还长不大了不成?我洪家堂堂县伯府,几百家生奴婢抢着要来做奶嬷嬷,要多少没有,难道还差你一个?什么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苦在哪儿?整日里只知道在外吃酒赌钱,服侍我的事你做过哪一样?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仗着我吃过你几口奶水,还真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
余嬷嬷似是被洪清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傻了一般,忘了反应,只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洪清,额上的血顺着五官爬出一条蜿蜒的血迹,脸上还粘着几片茶叶,看起来异常滑稽可笑。
“见天的找不着人影,一回来就随意支使打骂我的丫鬟不说,还成日里不问自取,也不知偷摸了我屋里多少好东西去!”洪清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口干,雪鸳恰好在这个时候端了茶过来,赞赏地看了雪鸳一眼,洪清喝了口茶继续斥道:“如今越发大胆,竟敢拿了我用来治伤的药,你们两个,”洪清看着采夏和点秋,“带几个人去搜她的屋子。”
两人当即领命去办,不过盏茶功夫便带着搜到的赃物回来了。
洪清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先不说那些玉钿簪钗之物,光是银两和各色金银锞子就有不少。一个月例一两五钱的奶嬷嬷,如果不是做了些不干不净的事,哪能积攒这么多私财?
屋里几个丫鬟一眼就在其中认出了洪清以前丢失的几样首饰,还有那些金银锞子分明就是逢年过节老太爷,老夫人和老爷夫人们赏给少爷小姐们所特制的花样。
余嬷嬷看到这些,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洪清这次是认真想要治她,心里害怕起来,却不甘束手就擒,强辩道:“这些都是奴婢帮小姐收着的,小姐年纪还小,不知银钱贵贱,奴婢怕被别人将这些东西唬了去,才想着先替小姐收着的,小姐您可别冤枉了奴婢,奴婢可是你的奶嬷嬷,自然是事事都为您着想的,又怎么会监守自盗?”
“荒谬!那紫玉膏莫非也是你想替我收着的?然后收着收着就收到你女儿身上去了?”洪清一脸嘲讽地看着余嬷嬷,“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也不用再说什么,只要老老实实地认罪就行。至于这些东西,我今日便拿了回来。”说完也不管那些赃物里还有余嬷嬷自己的月例银子,通通让花菱收起来。
余嬷嬷一时语塞,眼见花菱就要把她多年的积蓄拿走,心窝子难受的像要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肉一般,慌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上前去抢。
洪清一个眼色过去,两个粗使婆子立马拽住了余嬷嬷。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奴婢!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这么对自己的奶嬷嬷,就不怕别人说你忘恩负义……”别无他法的余嬷嬷,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地喊道。
洪清听得心烦,恐吓道:“闭嘴!再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余嬷嬷吓得一噤,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我惩治犯了错的下人,谁能说什么?你若是心中不服,还想作耗生事,就凭你刚才那句话,采夏!”洪清突然喊道。
“奴婢在!”采夏扬眉吐气地应声道。她们以前不知道被这余嬷嬷欺负了多少回,今日小姐这番雷厉风行的作为着实让人心中畅快。
“按我大曌律例,奴骂主,该当何罪?”
采夏抬头挺胸看着余嬷嬷,回道:“奴欺主,辱主,骂主,按律当斩!”
余嬷嬷的脸上唰的一下血色褪尽,身体开始不停地哆嗦。
“你可听到了?要想活命,以后就给我老实点,别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洪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两个粗使婆子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吧。”
那二人压下心里的惊惧,恭声应是,一人架了余嬷嬷一条胳膊,拖了她出去。大势已去的余嬷嬷脸色灰败,任由自己的身子被拖行着,眼中露出一丝迷茫,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小看到大的懦弱小姐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一个女罗刹。
洪清脚步轻快地转身走进了书房,提笔练起字来。解决了一个余嬷嬷,让她浑身通泰。攘外必先安内,她绝不容许身边有这样不安分的人存在,要知道有时候看似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却往往会在关键时刻让人狠狠地摔上一跤。
还没写几个字,点秋就进来禀道:“那个心莲跪在院门外给余嬷嬷求情。”
洪清笔下没停:“去告诉她,余嬷嬷我已经处罚过了,她最好立刻离开,否则我就让余嬷嬷出去陪着她一起跪。”点秋领命,依言去办。
惩治了余嬷嬷之后,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都很平静,只有晚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四小姐从外祖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给府中其余诸位小姐来了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