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哪有这般严重?你也应当知晓五郎的性格,他自小便心怀壮志,定是说了些犯忌讳的话,而王宣恩不知他的身份,才说他是反贼的。有些话,我们这些皇子能说,可普通百姓却是说不得!”作为王黼的主人,赵楷自不能让他被处置,连忙出言开脱,并将过错推在赵枢身上。
“三郎此话何意,莫非你觉得错在五郎身上?”赵桓确是有些木讷,可并不傻,怎能听不出赵楷的意思,他看了赵佶一眼,直接将赵楷的心思点明了。
“是非对错,自有公论,兄长何必着急?”赵楷微微一笑,轻轻吐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直将赵桓堵得满脸通红。
见赵桓又吃了暗亏,赵枢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急着辩白,反而叫道;“崔大家,你也太不会做事了,来了这些达官贵人,你还赶紧伺候座椅,奉上茶水,傻愣愣的作甚呢?”
“呃…”谁也不曾想到,在这般紧张的气氛下,赵枢还能想起这茬,崔念奴脸上一红,连忙命跑堂的与掌柜搬来座椅,请众人坐下,并奉上茶水。
赵佶倒也没说甚么,便坐了下来。他虽重情义,但那是对熟人,像是高俅、杨戬这般,从潜邸便跟随他的人。而王黼不过是提拔上来的官吏,相互利用罢了,又有甚么感情?至于王宣恩,若非看在王黼的面上,休说打折四肢,便是杀了,他也顶多挥挥手了事。正一品的一字王,杀个六七品的小官,只需一个借口罢了。
众人都坐了下来,唯有王黼还抱着王宣恩跪在地上抬着头,希望赵佶能为他主持公道。可这世上哪有甚么公道?地位的差距便是最大的公道!正如王宣恩欺凌百姓一般,如今面对更高一层的皇族,也只能如同被大汉蹂躏的少女般忍着!
赵佶的漠然让王黼心中冰凉,当初赵佶升他的官爵,只是要他制衡蔡京,他也是明白了其中的猫腻,方敢反水投靠恽王。可他也误解了赵佶的意思,赵佶允许他收拾蔡京,却并没有允许他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
皇帝想要的是忠于自己的臣子,而不是忠于自己儿子的臣子。看着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投靠了自己的儿子,赵佶心里若说没有疙瘩那才奇怪。可身为皇帝,又不好明言,更不好无罪而诛,他只能将一口气强咽下去。而赵枢收拾了王宣恩,间接敲打了王黼,他心里也颇为畅快。
见赵佶似是没有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打算,王黼又把目光转向了赵楷,眼中满是祈求。赵楷见此情形也甚是为难,一边是麾下重臣,一边是皇帝,他虽说很想收拾赵枢,可眼下明显不是时候。
犹豫了半晌,赵楷觉得总不能让麾下臣子寒心,他方才叹了口气道:“爹爹,兄长,今日之事无论对错,便是王宣恩无意中冒犯了五郎,也是不知者不罪。五郎将他打成这般模样,总得有个说法,二位意下如何?”
“是该有个说法!”没等赵佶回话,赵枢接过话头道:“今日若非我是王爷,还有些本领,躺在那里的,便是我了!王黼王少宰,某便不信,你家儿子在汴京城里横行霸道,你这做爹爹的不知道!”
“这…”王黼再次被噎住,王宣恩的嚣张跋扈,他又岂能不知?可在他眼中,除了皇帝与恽王,其他人又有何值得在意的?为官之道本就是瞒上欺下,他的儿子欺负几个书生,霸占几个民女,又算得甚么事?汴京城里哪个纨绔子弟不曾做过!
看到王黼这副模样,其他人倒也无甚,毕竟赵佶等人自幼便是统治阶级,百姓对于他们只是个数字,甚至仅仅是他们家中的牛羊物品,可赵枢心中却有股怒火在燃烧。自后世而来的他,便是不说人人平等,却也不能视百姓为无物。
更何况,大宋天下岌岌可危,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赵枢费劲心力扶保大宋,不惜以身犯险,可王宣恩这些人不仅拖他后腿,还挖撬大宋的根基,他心里怎能不怒?可没等他将心头怒火泄出,赵楷却又说话了。
“五郎,王大人身为宰辅,对子女或许疏于管教,可你也不能将人伤成这般模样?还有你说王宣恩欺男霸女之事,可有凭证?须知大宋律法中确有一条叫做:诬告者,反坐之…”
不曾想赵楷竟拿自己的话对付赵枢,赵桓闻言大怒,可没等他开口,赵枢却大笑道:“三哥,小弟身为大宋皇子,又岂能不通宋律?你要证据是么?高衙内,你是否该现身了?”
“呃…”高衙内一直躲在边上,都快将头缩进脖子里了,可惜他不是乌龟,再怎么缩,也得将脸露在外面。听的赵枢的呼唤,他满脸无奈的走过来,陪笑着向众人行了一礼道:“见过官家,非是小侄失礼,而是…还请官家勿怪…”
“自是不怪贤侄!”赵佶笑着点了点头,高俅曾带着高衙内与他一起踢球,他自是认得,再说这高衙内是小辈,他也无意为难。
赵枢可不是让高衙内出来叙旧的,他微微一笑道:“高衙内,休要害怕,有官家与太子在此,且将你所知晓之事,全都说出来罢…”
“这…”高衙内看了高俅一眼,见高俅点头,他才缓缓将王宣恩所做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其中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并非他不会,而是他不敢。他说过的事,赵佶多半要去察访。万一有何不实之处,那便是欺君之罪。
听完了高衙内的叙述,赵佶脸上已是一片阴沉,他虽不是甚么明君,却也没有昏庸到底。王黼见此情形,连忙大叫冤枉,竟连高俅与他不合也拿出来说事。
便在此时,赵枢突地说道:“高俅与王大人不合,想来崔大家与王大人没有关联了罢!不如请崔大家说说,高衙内说了几分假话?”
“呃…”听了此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崔念奴身上,便是王黼也不例外,只是他的眼中透着一丝厉芒,有威胁,还有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