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发号施令的模样,赵佶是老怀大慰。无论哪个父亲,都是望子成龙的,即便是昏君,也不例外。可有人却是千万分不爽。赵楷与赵枢的矛盾早已不能化解,他看见赵枢这般得意,又岂会善罢甘休?只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一不贪名,二不求利,完全是为了亲情!
“亲情?!”突地一道闪电划过,赵楷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赵枢并非甚么都不在乎,他在乎亲情!既然要打击一个人,便要对那人最关心、在乎的东西下手。赵枢最关心、最在乎的,不外是赵桓与赵金奴!
赵桓身为太子,国之储君,羽翼已丰,想对付他自是很难,可若对付赵金奴,却是容易多了。赵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下又浮现了一条毒计。这条毒计正是利用赵金奴,来打击赵枢。这一次,赵楷没有找别人相助,连梁师成都没有通知,只是偷偷摸进使馆,与辽国使者密谈了半个时辰,辽国使者便入了皇宫。
赵枢并不知道,他的好三哥又算计他了。此时,他正在汴京城北门,送岳飞四人去从军。看着马上搭着包裹,手里提着武器的四人,赵枢拉住岳飞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可他也知道,若不让岳飞独自历练,好歹要坏了这个将才。
“哥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弟深知哥哥厚谊,可天色已然不早,若再不走,便赶不上宿头了!”岳飞心里也颇为不舍,可他胸怀报国安邦之志,留在汴京却不能让他一展所长。
“鹏举,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须得多多来信,让为兄知道你的近况。战场上诡谲多变,你得保重自己,尽量少弄险。”赵枢将一只手搭在岳飞的肩头上,双眼深深的盯着他,似是要将他的音容相貌刻在心里。
“哥哥放心,小弟醒的!”岳飞叹了口气道:“哥哥这般情深义重,小弟此生无以为报,幸得哥哥是大宋皇子,否则还真令人担忧。哥哥且等等,小弟定为哥哥带出一支铁军,好教哥哥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我自是信的!”赵枢明白岳飞的意思,便点头笑道:“岳飞岳鹏举将来定是个载入史册,流芳百世的名字。你且安心从军,过些日子,为兄便把岳安人接来汴京照料。你我兄弟,你母亲便是我娘!”
“小弟多谢哥哥了!”岳飞闻言大喜,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娘,若有赵枢照顾,他还有何可担心的?可他突地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由有些羞涩的说道:“哥哥,不仅我母须得哥哥照顾,我家内人也请哥哥照看一二。”
“鹏举都成亲了?”赵枢笑道:“我记得鹏举比我还小两个月罢…”
“哥哥休要取笑小弟,小弟的亲事是爹爹做主,娶得是汤阴县县主李春家女儿,端的是贤良淑德,便是爹爹也极为满意!”岳飞腼腆一笑道:“若仅仅如此,小弟倒也不担心,可小弟出门之前,内子已怀有身孕。若识不得哥哥,自是央求李县主照拂。眼下有哥哥在,自是要麻烦哥哥…”
“既是你的家人,又有甚么麻烦!”赵枢闻言大笑道:“你小子武艺不如我,可这生娃的本事,端的不凡。你且放心,待你回来之时,定有个大胖儿子。便是你那老丈人,若他愿意,我也将他弄进汴京,绝不会亏待于他!汤怀、王贵、张显,若你三人也想把家眷送来,为兄亦会帮你们看顾一二,若不想送来,我便去信当地官府,也能照拂一二!”
“这便多谢哥哥了!”王贵三人大喜,他们三家在汤阴都颇有产业,平日里打点官府也花费不少。若有了赵枢的书信,谁还敢为难三家?三人也算去了后顾之忧,连连拜谢不止。
“对了,哥哥,小弟还有一言,是爹爹临终前托我相告,我几乎忘却!”岳飞似是想起了甚么,连忙拉了拉赵枢道:“爹爹临终前说,哥哥武艺已难逢敌手,然须得小心一种人。这等人天生便身具内气,显得力大无穷,便如昔日秦末的楚霸王与唐初的李元霸一般!倘使遇见,定要小心谨慎,万勿大意…”
“兄弟,为兄知道了!”赵枢拍了拍岳飞的肩旁,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塞进他的手中,笑道:“虽说舍不得,却也该分别了。这里有些银两,便于路上使,到了军中也好打点一二。为兄在此恭候佳音!”
“哥哥,几位兄弟,保重!”岳飞四人齐齐做了个揖,跨上战马飞驰而去。
赵枢站在城门口,看着几人的背影久久不语。还是牛皋这莽汉等的性急,便嚷嚷道:“哥哥休要这般,岳家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小弟早饭没吃饱,肚内闹得紧,且去吃几杯酒罢…”
“一大早便要吃酒,你还真是个酒囊饭袋!”被牛皋插科打诨,离别的愁绪倒是散去了不少,赵枢笑骂了句,便往回走。牛皋等人连忙跟上,直奔庄园而去。
回到庄园,赵枢自不会忘记杨再兴、牛皋、罗延庆的家小,便让他们写下家中地址,派人去接。可不曾想,罗延庆是个孤家寡人,杨再兴好些,有个杨家,却是接不来。唯有牛皋还有个老娘,可没等赵枢派人去接,便有同乡前来报信,说是牛皋之母疾病去了。
听得老母离世,牛皋这偌大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实是让人心肝俱断。赵枢无奈,只得先在庄园里设了灵堂拜祭,又去皇宫为牛母讨了个封诰。直把牛皋感动的声泪俱下,拍着胸口要为赵枢赴汤蹈火,搞的赵枢一头黑线。
不理搞怪的牛皋,赵枢又派人去汤阴接岳安人。可岳安人是个倔强的,自不肯寄人篱下,竟不愿来汴京。赵枢派去的人不好勉强,只得向当地官府打了个招呼,便听之任之。赵枢听了汇报,却是想往汤阴一行。可他还得重编肃王三卫,暂时离不开,只能先把此事放下。
……
肃王三卫满编是一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归殿前司拨调。而殿前司正是高俅掌管,自是明白赵枢的心思,不仅没吃空额,调拨来的尽是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这让赵枢很是领情,毕竟他早已经听说,高俅不仅吃空额,还将士卒做牛马使用,这一万青壮可是值不少钱。
兵到、钱到、粮到,赵枢便在城外偏僻处,挑了个山谷,驻扎大军。此处山谷是个绝地,四面都是峭壁,只有一条路进入。赵枢的肃王三卫便在谷口处开辟了个军营。而那个山谷却是赵枢想要做些机密的事,譬如说研究火器,打造兵刃。
说起来这也是大宋王朝的无奈,贪官污吏太多,以至于朝廷出产的东西,都没甚么好质量。除了将作监特别定制的东西尚可,其他作坊出产的武器、铠甲,十有八九不合格。更有甚者,钢刀一砍就断,长枪没有枪头,藤盾都不曾泡晒,普通羽箭便能射穿。
休道大宋禁军士卒怕死,仅凭这般装备,便是不怕死,又能打得过谁?西夏、大辽可不是几百年前的外族,不仅仅只有骨箭、弯刀…
至于找将作监订制,虽说赵枢是肃王,也没办法。将作监的确是给皇族打造器物的,而且十分精美。可让他们打造万余人的武器、铠甲,估计需要上百年。须知赵枢庄园内的长枪,每支都是反复打造,最少也要月余才能打成,想大量装备,完全不可能。
可这也难不倒赵枢,他前世虽不是工科毕业,但常识还是有的。再加上他家里靠近钢铁厂,又曾经进去参观过,对炼钢技术尚知道些。再说,河南的铁矿、煤矿本就富裕,想找些来打造兵器、铠甲,倒也不是甚么难事。只在汴京附近,他就找到不止一处矿产。实在不够,还能找官家支援。
眼下,赵枢最缺的是人!
打造兵器铠甲要工匠,挖煤挖铁要劳力,运输物资要车马,研究火器更要有通晓火器之人!想到这些,赵枢愁得直掉头发,看得小卓子心疼不已,便给他出了个主意。缺少劳力,可以找高太尉,缺少车马,自己有车马行,再不够便找工匠打造,马匹倒是可以与金人贸易。至于研究火器、打造兵器、铠甲的人才,自得找赵佶讨要。
听了小卓子的建议,赵枢幡然醒悟,他练兵、打武器、铠甲,又不是甚么见不得光之事,为甚不能让外人知晓?这般遮遮掩掩,倒是会使他人怀疑,若连赵佶也心存疑虑,岂非不妙?赵枢也是个聪明人,连夜把自己的练兵计划写成奏疏,一早呈递到赵佶案头。
赵佶接到奏疏是龙颜大悦,其实赵枢这番动作,他又岂能不知?做皇帝做到连京师内外的大事都不知道,这皇帝也该做到头了。赵佶这一开心,赵枢可就发财了,不仅钱粮兵员充足,便是武器、铠甲也都是精品,唯有制造火器的工匠欠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