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和尚好不晓事,不在庙里念经诵佛,却来这里做强人的勾当。青天白日之下,竟要坏人性命,既被某撞见,又岂能不管!”史文恭大喝了声,便跳将出去,拿起根挑水的扁担,横眉怒对着那个大胖和尚。
“俺不晓事?”大胖和尚闻言怒道:“你可知屋内何人?那贼鸟厮却是奸臣高俅之子高衙内。此人有个花名,唤作花花太岁,不知坏了多少良家女子。前些日子,为了夺人之妻,与其父使计害了汴京城中名的英雄。那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之妻便是被他逼死,难道这般恶人还不当死?”
“当不当死,我却是不知,可他眼下不能死!”史文恭盯着大胖和尚道:“便是当死,也不当死在你手上,你以为你是谁?勾命的鬼差阎罗,还是大宋官家?”
“直娘贼,你当真要管这闲事?”大胖和尚见说不通,便横着禅杖,恶狠狠的盯着史文恭。
“管定了!”史文恭也不甘示弱,虽说手中握着扁担,可那气势却如同渊峙,看得那大胖和尚阵阵心惊。
“是个高手…”大胖和尚眼中一寒道:“似你这般高手,何苦助纣为虐?”
见大和尚只说不练,史文恭有些急了,便讽刺道:“大和尚,你莫不是怕了?若是怕了,且离开便是,又何必多言?须知我却不是高衙内的爪牙,可你若是杀了高衙内,便会对我家公子不利。”
“今日洒家必杀高衙内为林娘子报仇,不管你是谁,既要阻俺,且吃俺三百禅杖!”大和尚终是没了耐心,便倒拖着禅杖冲向了史文恭。
“来得好!”史文恭大喝一声,却将扁担当作棍使,托地扫向大和尚头颅。大和尚举着禅杖便挡,史文恭不敢硬拼,毕竟他手中只是扁担,而大和尚手里的家伙是好铁打的禅杖。
你来我往,打了数十回合,只打得天翻地覆,灰尘大作。那和尚杀的兴起,口里叫道:“好好好!兀那汉子,俺瞧你也是条好汉,眼下这兵器却是吃了些亏。你我何不罢手,也免得伤了和气…”
“若你不杀高衙内,便与你把酒言欢又何妨!”史文恭也杀得颇为痛快,与那和尚倒是惺惺相惜。可赵枢是他的恩主,他总不能放着赵枢的命令不管。
“你这汉子兀自不知好歹,既是讨死,洒家便成全了你!”大和尚说着,手上又加快了三分,一副硬碰硬不要命的打法。偏生史文恭用的扁担,实是不能玩硬的,只得憋屈的抢攻,看得赵枢也很郁闷。
“史师兄,你且将大和尚逼开门口,我去救高衙内!”见史文恭落在下风,赵枢连忙大吼了声。
“哎吔,还有帮手!”大和尚听得赵枢大吼,心下有些焦躁,却是吃了史文恭好几下,可他看见赵枢与小桌子的身形,不由笑道:“原来是两个小子,你有帮手,洒家也有!张三、李四速为洒家点火…”
“好嘞…”只听得一声应答,便看见十几个泼皮自屋后闪出,其中一人还拿着个火把,似是准备点火。
赵枢眼中一寒,与小卓子飞身而出。二人的武艺又岂是些许泼皮能抵挡的?没过半刻,十几个泼皮尽皆被打翻在地,连火把都被抢了。气的大和尚哇哇直叫,却也奈何不得史文恭,直气得杀意大盛,竟不管那房门,追着史文恭便去了。
赵枢趁机闪入房内,却见高衙内与几个伴当也似鹌鹑一般蜷在地上,浑身浇着火油,吓得瑟瑟发抖。他连忙上前问道:“高衙内,你怎地了?”
“肃…肃王…”高衙内抬起头,却见赵枢站在面前,不由大喜道:“殿下莫不是来救我的?”
“废话,不是来救你,难不成还来杀你?”赵枢没好气的说道:“本不想救你,可那高俅对本王甚是恭敬,本王倒也不忍心让他断子绝孙。眼下救了你回去,切莫忘了告诉你爹,速速撤销对林冲的缉拿,否则下次便是本王要杀你了!”
“小人知道了!”高衙内连连点头,眼下便是要爆他菊花,他也会乖乖奉上。至于事后如何,谁也不知道。
“行了,趁我师兄缠住了那和尚,你且先走!”赵枢看了眼屋外的大和尚,又对高衙内道:“还有,那大和尚是个亡命徒,便是为林娘子报仇而来,切莫想着报复,惹得他怒起,下次再来杀你,却是没这般好运了…”
“王爷放心,似这般凶神恶煞,小人怎敢惹他。眼下能逃得性命,还得谢过王爷大恩!”高衙内都快被吓傻了,任谁差点被人弄成烧烤,也会惊慌失措的。
“这般最好!”赵枢又看了屋外一眼道:“一会待我将大和尚逼离门口,你们便自己逃命去吧…”
说着,赵枢跳出房门,托地扑向那大和尚,手上却是施展出周侗的绝学翻子拳,小卓子见赵枢都上了,也不甘落后,猛扑了上去。主仆二人近身而博,一个如怒龙出海,一个诡异莫测,再加上史文恭扁担伺候,直打得那个大和尚鼻青脸肿,连连后退。这也是赵枢三人不想伤他,否则早已把他拿下了。
“大和尚,且罢手吧…”见高衙内已然跑了,赵枢才笑道:“再打下去也无甚意思,不如一同去吃酒如何?”
“啊呸…”大和尚被打得浑身疼痛,却又不甘认输,一边招架,一边在口里骂道:“直娘贼,你们三个贼鸟厮,只管人多欺负人少,有本事与洒家一对一…”
“你这和尚好没道理,只许你用兵刃,却不许我们联手!”赵枢反驳了句,却又笑道:“速速住手,高衙内那厮已然走远,我有要事相告…”
“有个屁事,今日尔等阻俺报仇,俺与你等不死不休!”大和尚虽被打得满头包,却依然不依不饶。
赵枢笑问道:“若是关于林娘子呢?”
“呃…”大和尚脸上一滞,手中顿时慢了半拍,只听得啪嗒一声,史文恭手上那条扁担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头上,竟断成了两截。他只是摸了摸脑袋,将禅杖往地上一插道:“洒家亲眼看着林娘子吊死在房梁上,被大火烧的尸骨无存,你又能有何消息!”
“林娘子没死,眼下正在我家庄院里!”赵枢指着史文恭与小卓子笑道:“你可知晓,我们三人与林冲拜的是同一个师傅!今日本想教训下高衙内,不想看见你在这杀人放火。若是高衙内死了,我这个曾经为了林冲之事与高俅大闹了一番的人,岂不是要遭殃?”
“甚么?哎呀呀,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大和尚一拍那光溜溜的脑袋,连忙唱了个肥诺道:“洒家鲁莽了,若知如此,还打个甚,早与兄弟们吃酒去了。还请三位兄弟海涵。只是不知林娘子为甚么会在兄弟的庄院里?”
赵枢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却是小弟听说了林师兄之事,便与林娘子父女设了个诈死的局,只为了帮林娘子脱身。小弟虽说不惧高俅那厮,可若是高衙内阴奉阳违,却也甚是麻烦。”
“原来如此,倒要谢过兄弟!”大和尚呵呵一笑道:“林教头充军前,将妻子托付与俺,俺一路送他去沧州,回来时贪杯多喝了些,却不想看见张教头家起了大火,更见房梁上吊着个女人,便想着自己失信于林教头,怎地也得为他的妻子报仇,这才想着杀了高衙内。不想竟是兄弟做的局…”
“既然解释开了,哥哥且与我吃杯酒去,如何?”赵枢笑眯眯的问了句,他已然猜到这个大和尚是谁,自是要投其所好,以便拉拢。
果不其然,那大和尚听得赵枢所言,连林娘子之事都忘却了,只是拍着胸口道:“还是兄弟知洒家心意,洒家最爱的便是这一口!”
“走走,便去我家庄园,顺便让你见见嫂嫂,也免得你牵肠挂肚,喝得不尽兴…”赵枢说着便勾住大和尚肩头,带着他往城外庄院而去。
大和尚倒也仗义,对着帮忙的泼皮道:“你们且先散去,待日后洒家自来寻你们…”
赵枢回头扫了众泼皮一眼,却见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六,心下急转,不由笑道:“尔等也随我一同去,既是仗义之人,喝得我的酒…”
“如此更好!”大和尚拿手在光头上一擦道:“这些个泼皮甚有义气,若非担心兄弟难做,俺早就唤上他们了…”
“难做个甚?区区十几二十人的席面,吃上十天半月,小弟也不皱眉头!”赵枢哈哈笑道:“遮莫去叫,但凡仗义好汉,小弟都是欢迎的…”
“好好!不想兄弟这般年幼,却是个仗义疏财的好汉,洒家失礼了!”大和尚心下赞赏,却把众泼皮喝道:“小兄弟见尔等仗义,唤尔等一同吃酒,切莫放肆。若坏了礼仪,小心洒家的拳头…”
“小人知道…”众泼皮虽说吃了一顿打,可他们也是常挨打的,听得有酒吃,早把身上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站起身便对赵枢胡乱的拜着。
“兄弟见笑了…”大和尚见状颇有些不好意思,不成想这些泼皮竟这般上不得台面。
“哥哥说得哪里话,小弟最喜欢仗义直爽之人!”赵枢笑着招呼了一句道:“走,且随我吃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