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子始终是个下人,见赵枢在旁边守着,还满脸虎视眈眈,心里自是忐忑不安,哪有心情去领悟盘龙劲?只是一个劲的偷瞄赵枢,生怕有个疏忽,惹得他不快。可这般表现却更让赵枢心中不痛快。
“看我作甚,好好领悟…”看了一刻钟,却见小卓子依旧没能安定下来,赵枢颇为不耐的说了句。
“是,公子…”小卓子小心应了句,心中更为紧张,又如何能定得下心?
周侗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当年他得了盘龙劲却无法练出内气,又何尝不是这般?可赵枢这样影响小卓子也不是个事,他站起身道:“五郎,休要这般急躁,你也当休息够了,我们继续…”
“师父,我连内气也练不出来,还能有甚么成就?算了罢…”赵枢揉了揉肿胀的关节,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他本怀着雄心壮志,谁料才开始,便遇到这般打击。在这一刻,他竟打算自暴自弃。
“胡闹!”周侗大怒,直想一脚踹过去,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喝斥道:“想当年,为师也练不得那盘龙劲,却在江湖上留下了偌大的名声。拜师谭正芳之前,已被称为陕西大侠。你的几个师兄也没人能练盘龙劲,眼下不照样在禁军中风生水起。你倒好,才遇见些许困难便要退缩,难不成这便是你的毅力?没有内气,便不能习武了?我周侗的铁臂膀,须不是靠着内气,而是硬生生练出来的!”
“师父,我…”赵枢抬起头,眼中充斥的着迷茫。
“住口,休要唤我师父,我没你这般无用的徒弟…”周侗怒不可遏,又发作不得,只一脚踹在了兵器架上,踹得那些兵器四处散落,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师父,徒儿错了!”赵枢回过神来,他决定习武的时候,并不知道有内气这种事,可他依然下定了决心。如今练不了内气,只是一时失落,方钻了牛角尖。被周侗这般训斥,立时醒悟了过来。
“当真知错了?”周侗也是怒其不争,见赵枢跪地认错,他的气消了大半。
“徒儿一时钻了牛角尖,让师父动怒,是徒儿的不是!”赵枢本就是心智坚定之辈,被周侗喝醒,立刻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哼!”周侗冷哼道:“若再有下次,休怪为师无情,只逐你出师门…”
“绝不会有下次!”赵枢看着周侗,眼中透着坚定。
“好!”周侗又拿起那支绑着厚布的棍棒向赵枢挥了挥道:“既如此,便继续罢…”
“来吧,师父…”赵枢伸手将直裰脱下,露出浑身白肉。周侗一棍棍的打了过去,他躲也不躲,只打的浑身乱颤,皮肉发红。周侗也渐渐加重力道,可他依然咬牙坚持,这使得周侗十分满意。
“好了,再打下去便要伤了…”周侗丢下棍棒笑道:“休要觉得为师是在考验你,须知为师那个古方是来自少林派武师谭正芳,少林派的武功多数以排打为主,便是横练的功夫。首次泡药,若不将身上筋骨打开,气血打活,很难泡出效果…”
“真的?”赵枢问道:“用这古方还须这般麻烦?”
“神异之物自有特别之处,不经艰辛,哪来甘甜?”周侗笑道:“休看你眼下练不得这盘龙劲,可你泡了为师的药,或许就能练了…”
“果真?”赵枢脸上似有不信,心里却又燃起了希望,可他又对自己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需保持平常心。
见赵枢这般疑神疑鬼,周侗笑着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劝说。事实总比言语说教来的直观。以他的眼光,又岂能看不出赵枢的资质。在他想来,赵枢无法修炼盘龙劲定然是有其他原因,只是暂时不曾找到而已。
“瞧你这模样…”看着赵枢明明心怀希望,却又拼命压抑,将一张小脸挤的怪模怪样,周侗却是忍不住笑道:“为师这便带你去泡药…”
“师父,徒儿这是疼的,你老下手也忒狠了些…”赵枢心里一松,身上传来阵阵剧痛,连移动也很困难。
周侗见状一把拎住他的腰带,便往厢房而去。正走间,突地听得身后一阵尖啸响起。回身而望,却见小卓子兴奋的自地上一跃而起。
“师父,公子,我感觉到了,我真的感觉到了!”小卓子自己都没发现,当他自地上跃起,竟跳了七八尺高,飞身跑过,也似风儿一般。
“真的练成了?!”周侗看着小卓子,连手上拎着赵枢都忘了。他练这套口诀也用了好几年,才练出气感,这小卓子不过是个下人,竟在一个时辰内练成,难道世上真有所谓的练武奇才?
赵枢也忘了让周侗把他放下来,只是盯着小卓子,心中阵阵失落。虽说并非看不起小卓子,可自己的资质居然连个太监都不如,他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可他倒也不想泼小卓子冷水,便开口道:“你既能练这套口诀,以后要多多用心,我的安危便交在你手上了!”
“公子放心,小人定当勤学苦练,不负公子厚望!”小卓子信心十足的拍着胸口,他早已将赵枢当作亲人,以往只能伺候起居,眼下练了武,却是想连护卫一同做了。
“嗯!”赵枢狠狠一点头,心中却有些不甘,他转头对周侗道:“师父,我们也休要耽搁,且去泡药罢…”
“好!”周侗口里应道,眼中闪过一丝郁闷,虽说小卓子也唤他声师父,可在他心中,下人就是下人,怎么也比不得赵枢。眼下,那道古方是赵枢最后的希望,他咬牙唤来周德,又重新准备了桶药浴,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将珍藏了许久的百年老参也拿了出来。当年,便是周德药浴,也未曾将它拿出来…
赵枢盘膝坐在木桶中,默默练习着口诀,混不知桶中的汤药,用了周侗半生的积蓄。可上天似是不想让他习得盘龙劲,无论如何练口诀,都不能产生半点反应。只感到身上阵阵冰凉,肿胀酸痛一扫而尽,说不出的舒爽。直到身上的感觉消失,他才睁开眼睛,却见周侗满脸紧张的盯着他,只得苦涩的摇了摇头。
周侗皱眉道:“没道理,以我的资质,也只是泡了三次,便感到了内气。照道理说,以你的资质,根本无须泡这药水。难不成习这口诀,还有甚么特殊条件?”
“特殊条件?”赵枢陷入了沉思,他细数习得盘龙劲的人,除去赵匡胤这个不确定因素,突地得出了个结论,便脱口道:“师父,历来习得盘龙劲之人,似是皆出身贫苦,莫非徒儿出身富贵,反习不得此口诀?”
“出身贫苦?”周侗摇头道:“习武是看资质,哪有看出身的?若说与我们不同,也就是你没吃过苦…”
“等等!”赵枢突地笑了,他大声道:“师父,我知道了!你们自幼在家便要做活,或是锻炼武艺,而我却是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许是身体素质尚不足以产生内气!”
“有理!”周侗心中一转,也同意了赵枢的想法,便笑道:“记得某刚拜谭正芳做师父,也曾干过杂务。既如此,自今日起,你便帮着你师兄多做些挑水劈柴的活…”
“劈柴挑水?”赵枢愣了下,他可不想做个伙夫。思来想去,却突地想起了个有关赵云的传说,他不禁笑道:“师父,挑水劈柴或可锻炼身体,然徒儿本想学枪,何不直接从枪法练起?”
“学枪?”周侗摇头道:“不行,若现在便学枪,对你以后不好。须知枪乃百兵之王,灵动诡异,若无一定实力,却强行修习,反倒自误…”
“师父此言差矣!”赵枢笑道:“徒儿曾听过一个有关赵云的传说。据传,赵云自八岁习武,童渊让他练了五年的突刺,未曾传其一招枪法。可他十八岁下山,仅一招突刺,便在界桥逼退了袁绍麾下大将颜良,救了公孙瓒。徒儿何不效法赵云,也练突刺。或许待徒儿将突刺练熟,便能习那盘龙劲了…”
“若仅是突刺,倒也无妨…”周侗捏着下巴细细思量了半晌,才从屋外兵器架上抽出柄枪道:“此枪乃大宋禁军制式长枪,长约一丈,重一十八斤,却不知你是否能拿得动…”
赵枢跳出木桶,感觉浑身是劲,他伸手接过长枪,却是笑道:“师父,此枪甚轻,恐用不得…”
“轻?”周侗笑道:“休要好高骛远,且刺上半个时辰再说…”
“徒儿遵命!”赵枢换好衣服,端着长枪来到厅前的演武场,便练起了突刺。
见到赵枢这般刻苦,完全没有灰心丧气,周侗心中甚是安慰,便唤来周德,让他指导赵枢练枪。看着赵枢一枪枪刺出,周侗心下也是疑惑,资质更差的小卓子都练出了内气,没道理赵枢练不出来。可当他将目光放在赵枢泡过的药桶上,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