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新
水车——一种简陋的提水工具。当我们走访了常乐乡的水车村,对水车进行了一番认真而细致的考察和探讨之后,我们则进一步感到,水车这个古老的提水工具,也是历史留给中华民族的一曲古老歌谣。
在宁夏境内黄河岸上究竟曾有过多少架水车,无人知晓;在我们走过的近百公里路途中,除了在上滩、榆树台子两村见到过它那庞大的身影外,比较集中地看到水车则是在水车村。水车村位于黄河南岸,依山傍水,风景优美。这里的土地由河边至香山脚下呈梯形,微风下的庄稼漾起层层金黄的、碧绿的波浪;无论水稻还是小麦长势均十分诱人。看得出,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景。
水车村原有六架水车,曾被洪水劫走两架,如今只剩下四架。上游三架已沉沉入睡,下游一架仍吱咛咛吟唱不止。它们的直径均在12米左右;常年风吹日晒,这几架风车形容枯槁,提水部件水斗已荡然无存。然而就是这些仅剩朽木框架的巨大轮子,却曾支撑过水车村人在这里生活了几百个春秋。
“两百多年前,我们的先人张绍宗、张绍南两兄弟从甘肃条城乘筏子到中卫贩木材,见这里土地肥沃又宽展,能用水车浇灌,就回去卖了房子和地,把全家迁到这里,建造了两架水车,将这里大片的蒿草地种上了稻子和麦子……”水车村最年长、现已86岁的张凤集老人和虽已年近八旬,但精神颇好的木匠张凤林老人,打开了他们的记忆闸门,引我们追溯水车村漫长而坎坷的发展道路:张姓人在这里落脚后,勤于躬耕,使这被外人称为张家营子的村落渐次兴旺起来。于是,同心、陕西潼关等地以及本县的一些回、汉族买卖人、庄稼汉,汇集到这里。被开垦的土地需要黄河水,张姓人又打造了四架水车,租典给新来的外姓人。从此冷落的张家营子扬眉吐气了。据当地老人们说,乾隆皇帝视察宁夏时也没忘记到此一睹水车的雄姿。乾隆一边观赏一边赞道:“失逑笑(好可笑),失逑笑,自己舀水自己倒。”此消息不胫而走,张家营子声名大振。然而,这里的人们都有辛酸的记忆。民国某年这里发大水冲走了所有水车,土地荒芜,许多人都背井离乡,四处为丐。这里也有过因河水下降,水车无法运转,而给百姓带来痛苦的经历。
水车支撑着这里的人们生息繁衍,支撑着他们走过了几百年不平凡的生活历程。
可是,历史发展的大潮一点也不肯顾及这里的人们对水车的依恋之情。人口的增多,土地的开发,仅用水车提灌已远远满足不了大片土地对黄河水的需求。1958年,当张家营子改名为水车大队时,水车的显赫地位却受到了强烈冲击。它的身旁骄傲地站立起了不少新伙伴,这就是现代化的提水工具抽水机。在以后的岁月里,水车的命运更为不妙了。大包干的头一年便有四架水车被添加的抽水机替代。1986年,下游的两架水车也被时代冷落在河岸了。
那古老的水车似乎已被现代化生活远远甩在后面了。然而近年来水车村人却又对那已被冷落多时的水车青睐起来。这一是因为电费由过去5分8厘涨到现在的9分,使他们无法承受,于是对那一年只用维修两三次便会默默地不停劳作而无人会来收费的水车的怀恋之情油然而生;二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外游客的莅临,水车的价值愈益明显。去年他们与自治区旅游局合资1万余元一起修复了四架,奈何不到10天便在一次大风中又分崩离析,仅剩一副骨架了。
面对这些只剩巨大形骸的水车骨架,那首著名的歌曲《水车谣》的旋律蓦然在我的耳际响起:祖先在这里生活/留下古老的水车/它像老人经历了沧桑/阳光下诉说/月色里诉说/呵,水车……把水带给家乡的田园/把水送进人们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