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毓悲愤的抱着脑袋靠着大树坐下,手机没信号,她也没力气再走了,回去的路是哪条她也不知道,四周荒无人烟问路都不可以,她从以前就很讨厌自己离谱的路痴习性,每每都降自己置于这种悲惨的境地,不能怪别人只能一遍遍的骂自己没用。“啊——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南毓歇息了会儿,稍微养出一点力气就再走,朝山下最大最亮的路灯走,不能再走山路了,盘旋的山路只会让她搞不清方向,到头来不断的迷路,但若是朝一个固定的路灯走,一定可以走出山林,毕竟这儿不是特制的迷雾森林。
南毓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功能,从乱世草丛里穿梭,荆棘在她的脸上刮出一道道的血痕,寒冷的夜里她却走得一身汗,但是她也很快就饥肠辘辘了,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一块面包和半碗拉面,这么少的卡路里根本不够支撑她走出山林。怎么办?21世纪饿死在旅游景点真是她的风格啊。手机电量也在这节骨眼上用完了,完全的山穷水尽。
南毓抱住一条藤蔓打量着面前的鸿沟,前进的道路被它阻断了,不可能换条路,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若是绕过去的话她没把握会找到那颗作为目标的路灯,眼下只有从爬过去了。但是,这样黑暗的地方,她完全看不到这沟有多深,更看不到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安全的东西,这样贸贸然下去,若是踩中了陷阱就不妙了。说到底,它有多深啊啊?
南毓咬紧后牙槽,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脚趟下去,这一脚下去正应了不好的猜测。
无底的鸿沟里,她就这么摔了下去。
寂静的夜岭只响起她最后的尖叫声。
你到底可有喜欢过我
南毓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鸿沟里斜生的一株老树干托住,下面三丈处是削尖了的岩石,看样子那鸿沟确是猎人设来捕猎的,要是她没有被老树托住,摔在那岩石尖上,不死也得变残废。南毓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来。
天还是暗的,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若是快要天亮她可以等待救援人员来,若是来不及她便必须自己想办法,以她浑身无力的身体要想爬上去的确艰难重重,但也不能坐以待毙,这老树枝不定会什么时候折断,南毓人生第一次觉得死亡近在咫尺,仿佛随时会被死神的镰刀切掉脖子,她淡定成这样,也算是看破红尘了吧。
苦笑了声,南毓还是尝试着从树干上站起来,踮着脚才能勉强够到上面的藤蔓,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用力把藤蔓拽下来,树干发出“咔吱”一声,她瞪大了眼睛,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不要断。不要断。不要断。不要断。不要断。不要断……
南毓将恐惧的尖叫堵在喉咙口,牙齿咬得麻木也不敢叫出来,她怕,她生平第一次爬鬼怪之外地东西,她怕脚下的树枝会因为她的尖叫折断,她爬自己摔下去被戳出一个一个的窟窿,在她眼里,尖锐的岩石已经变得比地狱的红莲业火还要可怖。她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藤蔓,并尽可能的将扯长的藤蔓绕在手臂上,藤蔓上的尖刺刺入手臂中,鲜血很快汇成一条细长的血线,越来越多的血液从血线中淌下来,滴在她脸上,她闻到鲜血的腥味,竟还带着丝丝的甜腻。
灰暗的天空上偶尔一两架飞过路过,声音遥遥飘过来,像是在奏一首催眠曲,在伤痛麻木时,南毓脚下用力一蹬,她闷哼一声握紧藤蔓向上爬,每爬一寸手掌和手臂都像是要被刺穿一般,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偶像刘伯承,有一次他被子弹打中要紧的地方,医生要帮他取出子弹时是要打麻醉的,但他拒绝了,因为麻醉药多少会影响脑子,他说一个谋士怎能让脑子受损,便让医生在不打麻醉的情况下给他取子弹。彼时语文老师将刘伯承的毅大大赞扬了一番,然后告诉他们也要像刘伯承一样有毅力。南毓现在对那个故事记得乱七八糟,但一直都为他的毅力深深折服,并梦想着成为那样有毅力的人,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真的成为一个有毅力的人了。
南毓哼哼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真是伟大。她本来已爬到上头,却在哼哼中松懈下来,手臂一松,刺啦啦的又往下坠去,好不容易麻木的手臂突地刺痛起来,她再也忍不住,哇啊啊的尖叫,但好歹她还是在脱离藤蔓的千钧一发的时刻握住了藤蔓的尾巴,轻轻吁出一口寒气,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又宽又深的血口子,鲜血划拉泼到她眼上,南毓抖如风中残云,要是这么冒血下去,她没被岩石戳死倒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这世道真她爹爹的残酷啊。
救美的英雄难道被勾栏院里的姑娘抱走了么?
她被悲怆。
远处忽然响起飞机翅膀扑腾的声音,南毓已经无力再爬,听天由命的挂在藤蔓上静待英雄扑来,唔,难道英雄泡完勾栏院过来接应她了么?唔,能来总是好的。南毓很配合的扯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helphelphelp”
人类奔跑的声音哒哒哒的扑来,在她所处的鸿沟前紧急刹车,南毓激动地抬头望,果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匍匐在沟口,南毓还来不及从辨认他的脸,他已经率先一步朝她怒吼:“南毓你想死吗!”
呜哇,这个英雄竟是杜蘅。上帝这刮的什么风啊。
南毓瘪了瘪嘴,哭腔说:“Boss,你可来了。”然后昏迷。
南毓睡了很久,从她全身的酸痛程度就可以推算出来,眼皮沉重,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然后就一眼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瞳里,她哇啊一声叫了出来。杜蘅抱手靠在椅子里,眯着眼睛说:“你醒了?”
他那神情很不和善,南毓琢磨着他大概是生气了,想起昏迷前他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的怒容,南毓很费解:“你为什么生气?”
杜蘅充血的眼球似乎更红了些,压着嗓音低吼:“你不知道?”
“额,知道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杜蘅愤恨的把手机甩给她,“我竟然是从程炎的口中知道你在寒山寺消失了,呵,你可真有出息!”
南毓茫然得想了,咦了声:“他怎么知道的?”
杜蘅捏揉着眉头,疲累地低语:“早上我收拾好准备回A市,去你房间你却找不到人,问了你那么同学,他们说你们昨晚10点多的时候就各自分开睡觉了,还不知道你不见了。我打你手机,说不在服务区。我们又到处找不着你,还是程炎最后想起来说昨晚你们去散步到很晚回来,后来他去睡觉,没把你送回去,估计你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不见了。找了搜救队帮忙才发现你在那陷阱里千钧一发,没把握吓死。”
南毓惊叹:“哇真是复杂的寻亲路。”
他眉毛皱得死紧:“你能不能认真点说话,不过走失了一晚上就能把自己伤得浑身是血,你本事可真大,好歹也替旁人想想,他们看你这样不担心的吗。”他们他们,最担心的可不就是他自己,一想到她手里抓着荆棘树吊在尖石上面的情景,他就吓得喘不过气来。只差一点她就会死了。这是他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事。
南毓摸着后脑勺笑:“呵呵,呵呵,这实属意外,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霉运到这样,实乃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悲催之事。”
杜蘅默了默,起身拿起椅背上搁着的西装面无表情的说:“你先休息吧。改日来看你。”
南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抓住他衣摆,这一动作太剧烈,牵动身上的伤,疼得她抱着手臂蜷成一团,杜蘅扔掉衣服抱住她双肩:“怎么了?又疼了?哪里疼,等会儿,我叫医生来。”
南毓又抓住他的手,捂在脸上,疼得抽气:“疼死了,疼死了,我不想活了。”
他掌心下的小脸还缚着纱布,但冰凉的触感还是明显的传递过来,他蒙住她的眼睛,坐在床沿叹息:“我一直以为愿意亲近我,愿意在我身边,便是就是接受了我,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是在我身边了,但也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我于你而言是什么?恋人?朋友?还是仅仅是一个认识的男人而已?你到底可有喜欢过我?”
“七天。”她痛苦的垂下头,乞求,“说好了的。到时,我一定会告诉你答案,好么?”
“好,还剩五天。”
据杜蘅说,她是在两天前昏迷的,这两天里他们已经在她昏迷时回到A市。当时他还说了很多话,南毓没有一一听清楚,到最后甚至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潘洛洛和梁默一远一近的坐在病床上来探望她,床头柜上的还多了一瓶红玫瑰,南毓朝坐在门边的潘洛洛打招呼:“hi,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