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毓看到她眼中熟悉无比的狂暴,一巴掌拍在她脑壳上:“吵什么,不打牌了啊。程炎你也闭嘴。”
女同学也赶紧赔笑:“就是就是,都是自己人,不要吵架哈。大晚上的,把老板他们吵醒就不好了。”
潘洛洛和程炎用同一副表情拾起牌,紧抿着嘴巴面目狰狞。南毓只需用他们手指动起来不妨碍打牌就可以,其他方面她很不介意。
牌局在紧张的气氛里开始,慢慢地在你输我赢的过程中变得热切起来。南毓人品爆发,赢了一局又一局,三人跑得精疲力尽,半死不活。赌注从惩罚游戏转换到人民币,赢到后来,三人都是山穷水尽。“一将功成万骨枯。”南毓端庄地说,“既然大家牺牲了自己成就了我在下这位将军,本将军也不能没有表示。明天我们在这山上一整天的花费都由本将军来出吧?各位意下何如?”
三人病怏怏地瘫在一起,程炎抱怨:“我都快精尽人亡了,还跑个屁啊,明天在这睡一天吧,我不走了。”
潘洛洛和女同学附和:“我也是。”
南毓正待责骂他们很没有志气,门铃响了,她琢磨着是不是少年给她做了蛋炒饭,兴致勃勃地去开门,门外却站着此时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类——杜蘅。
他开口就说:“穿这么少你不冷吗?”视线往里,撞到程炎和其他两个女孩子,他们都规规矩矩地穿着长衣长裤。
南毓摇头然后说:“你怎么来这里了?看桃花么?”
“我来找你。”他说,盯着她的眼睛,有不容逃避的强势,“我们出去谈谈。”
潘洛洛从地上爬起来:“是谁?”
程炎说:“她男朋友,我领导。”
“咳——是个帅哥呢。”
南毓拿掉床上铺着的床单裹在身上:“不会说太久吧?”他点了点头。南毓如芒在背却力求镇静地迈了出去,随着杜蘅抵达一处偏僻的无风处,南毓正琢磨着夜黑风高、人烟寂寥的地方正适合做些不纯洁的勾当,杜蘅已把她拥入怀中。南毓挣了挣:“你……”
“嘘。”他打断她,脸庞埋在她脖颈处,她身上有股清甜的香气,让人沉浸其中,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说,艾莉娅、程炎、她和自己,仿佛只要不打破此刻的祥和,他便可以长长久久地把自己埋在她的香气里。可是,他怎能那么天真:“我跟艾莉娅取消婚约了。”
“嗯。”
“你日后打算住在A市吗?”
“不一定。”
“你不可以为我留在A市么?”南毓很久没有说话,她心跳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反应,他双手更加用力了些,几乎压断她的肋骨,“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大约有。”
他身体一僵:“谁?不可以告诉我吗?是程炎?”
南毓没有否认,他从未说过喜欢她,她不知道先开口的下场是什么,但心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她表白心迹。她知道爱得太深,若是失败,必然痛不欲生。她尝过那种痛苦,此生不想再受第二次。但是,她要怎么跟他说?怎么才能让他不痛苦?才能让他不会被她伤害呢?她的感情经历太稀薄,完全不能为她今日的挣扎做参考。
思前想后,她才缓缓道:“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可以等我么?”
他眼里掠过一丝狂喜,轻颤着推开她,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睛:“你说真的?”
他惊喜的表情使她愉悦,心理的沉重感仿佛一扫而空,她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嗯,真的!绝对真的!”
“好,那我等你。”他迅速啄了一下她浅粉色的唇瓣,笑吟吟的样子一点也没冷面boss的强硬。
南毓再回到屋子里时,三个牌友还在,潘洛洛看到她和绯闻男友牵在一起的手,神经质的瞟了程炎一眼,但从他脸上没有看出什么一样的神色。女同学一日内第二次被男色倾倒,高亢地膝行到杜蘅跟前,对南毓说:“你们在交往?”
南毓说:“这个……”
杜蘅打断她:“你们在打牌吗?加我一个吧。”
南毓说:“哦不,睡觉了,你不是刚下飞机吗?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你还得回A市。”
他揉乱她的长发:“嗯,你也早点睡。”
杜蘅走后,南毓把潘洛洛和女同学也赶走了,程炎收拾好残局后欲言又止得,南毓自然看出来了:“你是想问我跟你家boss的现状如何?”
程炎点头。南毓叹了口气:“我让他给我一周时间,到时我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七天?”程炎惊讶,“你确定你能整理出来吗?若还是模棱两可的答案,boss肯定会受伤,于你自己也是折磨吧?”
“我知道,但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短的话我还会比较有紧张感,俗话不是说有压力才有动力么。”
程炎望着她一会儿,然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出去走走。”
“哎?”
“散散心吧,不要被boss刚才的行为误导了,你必须从头到尾好好想想。”
“你偷听我们说话?”
“怎么可能!”程炎怪角,“很明显能看出来好吧,boss来时,你明明还一副见鬼的模样。谈谈后就大手牵小手的回来了。你当我们是瞎子呢,看不出来?”
南毓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我哪敢。走,去散吧。”
从山这头散步到山那头,又在山那头赏了会儿月然后散回来,程炎思量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起个头:“你明知道boss把你看得极重,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他?”
南毓说:“我心理乱得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不知道若错了该如何弥补。用这种状态对对他坦诚,也许会让我后悔也说不定。我不想再做后悔的事了。”
“那就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你们女人不都是感觉动物吗,你也学一次如何?”
“要是我真的那么做的话,艾莉娅现在怕是已经残废了。”南毓叹了口气,“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暴走族。”
程炎扶着额头:“你怎么就不能跟别人雷同一次吗,没有个性又不会死。”
“小爷有跟别人雷同,你别再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刺激我啊,小爷心理偶尔很脆弱的,一不留神雷同得想不开怎么办。”
“你会想不开?”他笑,“那全天下的人都该想不开了。”
他对她这般有信心,南毓受宠若惊:“想当年看到钱顾跟梁挽上床时,我割腕了来着,但是太疼了,最后没切彻底,给救了。哈哈”
“又胡扯。”笑容突地一滞,他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皮肤光洁细致,没有任何瑕疵,他将将松了一口气,南毓笑吟吟地抬起右手:“是这个。”手腕上串手链坠到臂弯处,露出一条蜈蚣般丑陋的伤痕,肌肤纠葛,颜色暗红,仿佛一条盘在纤细手腕上的蛇。
她平时一直戴着很多条手链,密密地缠着,只是为了遮挡这伤痕吧?他望着她的伤疤说不出话来。
南毓笑了笑,眸底有隐秘的痛楚:“我不是怕失败受伤,只是担心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而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皮肤被切开时,我竟然感到畅快和愉悦。我明明不想自杀的。有人说自杀是最可耻的行为,小爷才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痕迹,把南毓一把拥入怀中时,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炸开,恐惧攫住了她,他想起她自杀时的模样,流泪的面无表情的脸,冰冷鲜红的皮肤。胸口一阵翻涌的荒凉。
南毓怔愣地唤她:“程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下巴在她脑壳上点了一下,笑说:“别怕别怕,下次失恋时给我打电话,哥带你吃喝嫖赌去,保准你快活似神仙。”
“A市哪家馆子最好?”
“谜情。”说了后,程炎一惊,“你套我话?太奸诈了你!”
“哧,兵不厌诈。”南毓拍拍他肩膀,“一言为定啊,等我失恋时一定要带我去谜情啊,否则我一定会剁了你的!”
程炎害怕得搓着胳膊:“哇,好残忍。”
白他一眼:“装什么装。”
散步的目的已经达到,程炎打着呵欠去找铺子睡觉,他们的房间离得很近,南毓拒绝了他的护送,自个一个人再踱回去。踱到门口时意外地发现天亮月亮很漂亮,遥遥挂在苍穹中,别有一番风味。她不由自主地追逐月亮跑进了林子里。
南毓从黑压压的树林里钻出来重见月光时,皎洁的月亮已经照亮半边天,她摸出手机一看:23:41分。一个小时前她跟程炎分开出来寻找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却在路过隐秘之处时摔下滑坡,那滑坡还挺深,作为一个路痴,要想让她顺利的找到来时的方法简直是痴心妄想,是以她毫不意外的沦落到了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