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格桑丁吓了一大跳,可他到底长期在江湖上打滚,临危不惧,他迅速伸手去腰间掏枪,我朝他的头顶开了一枪,子弹呼啸着从他头顶飞过,他吓得马上放下了双手。
“再动一下我就让你脑袋开花!”我浅笑着对他说。我想我的笑容肯定很古怪,所以格桑丁吓得退后了一步,“你是什么人?难道你要劫货不成?”
“如果我不劫货,你会让我们走吗?”我的话使这个小个子男人突然抖了一下,我知道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想让滔哥离开的意思。他一定知道滔哥不是香港社团的首脑成员,而且滔哥又是初次上云南,他看死了滔哥是个瓮中鳖,又是几千万的生意,所以他根本没有让滔哥离开的想法。此刻,他用沉默回答了我的问题。
格桑丁的犹豫使我对他的打算有了更深的肯定。突然我有一种感觉涌上心头,我没及细想,朝右边树林搂了火。我听到了子弹划破长空的声音,那颗子弹失去目标洒落在离滔哥几米远的地方,而我打出去的子弹准确击中了隐藏在树木里的阻击手,所以他打出来的子弹失去了原有的方向。我没时间去看滔哥在做什么,我将我的左右手同时搂了火,我一枪打在格桑丁的右小腿上,一枪打在地上的大个子男人的肚子上,我的子弹才发出去,人已经扑向格桑丁。兵贵在神速,不是吗?眨眼功夫,大名鼎鼎的大毒枭格桑丁顷刻成了我的手中囚。
我把小腿中枪的格桑丁抓在手上,对着天空连放了三枪,我面如冰铁,吼叫着对格桑丁说:“叫你的兄弟放下枪!”格桑丁好像还没从我是一个娇弱女子一下子蜕变成母夜叉的凶恶形象中反应过来。他眨巴着双眼望着我,好像忘了自己的伤也好像没听懂我的话似的,只是傻傻地望着我。
我再次大声吼叫:“听见没有?叫你的兄弟放下武器!”
格桑丁耷拉着脸皮,眼神恶毒地对我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冷着脸吼叫:“把你腰上的枪扔了,要不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格桑丁望了我一眼,很不情愿地把腰上的枪取出来扔到了地下,我抬起腿把他的枪一脚踢去好几十米。我对他说:“其实我们是很有诚心的,可你居然使诈。就算我现在做了你,江湖上的人都不会说我们什么,只会说你不讲道义自取灭亡。”
“你好大的胆!我们你都敢惹?”格桑丁没有照我的话做,反而耍起刁来。他不知道我原本就姓刁,要说刁,我比他刁多了。我用左手使劲夹住他的脖子,右手拿枪指着他的头,我朝已经躲进车里的滔哥大声叫嚷:“滔哥!把东西全收起来!”
我的话刚落音,车里跳出老八。我想他想跟滔哥去香港所以想出来捞点功劳吧,所以他麻着胆子跳出了车。他一手提着步枪,弯着腰朝我这边靠拢。他才走了十来步,就被丰田越野车里打出来的一梭子弹打中了左腿。他扭曲着身子倒在地上。
滔哥车里的人马上朝越野车还击。混战已经开始,我知道我与格桑丁所处的位置是一片空地,这地方对我非常不利,很有可能被阻击手命中目标。我把格桑丁猛地推倒在地上,自己也迅速卧倒在地上,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才卧下地,我刚才站立的地方就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我的左手肘压着地下的格桑丁,说句真话,我的左手没有多大的力道,因为我的左胸受过伤,伤口还没复原。我一使力就扯得伤口生疼。格桑丁突然伸出他的右手向我的腰际处抓来,为了躲开他的魔爪,我只得放开他朝右边滚。
他见挣脱了我,爬起来就想逃跑,我已经第一时间打伤了他的右腿,他一跳一跳地好像逃命的兔子,我瞄准格桑丁,侧躺着朝他的左腿搂了火,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小男人中枪后猛地扑倒在地上,地上的黄尘扬了起来,像一缕缕飘渺的烟雾将他笼罩在灰尘中。
枪声激烈地响了起来,树林里早就潜伏好的阻击手手中的枪发出的子弹密集地落在我的身边。我身边的大个子缅甸佬的保镖捂着肚子已经晕死过去。我爬了两步,把他手中的箱子抢在手中,我一只手开枪还击,一只手拖着那口箱挡在我的头顶,我看见格桑丁倒在我三米开外,他虽然双腿受伤,但还是支撑着一双手往他那台越野车爬行。我朝他的左右两条手臂各开了一枪,他这才无力地趴倒在黄土地上。
枪声更加激烈,滔哥与格桑丁的人都下了车,用车身作掩护,伏在地下互相射击。我瞥见滔哥好几次要冲过我这边来都被海豹拉了下去。我听不见他在吼什么,但我清楚他是想过来掩护我上车。我与他相距至少有三十米以上,对方的火力很猛,我和他都寸步难移。而格桑丁像条死狗一样倒在离我三米开外的左前方。我不能舍近求远,我必须把格桑丁抓在手中,胁迫他逃离这儿。
我想到这里,把手中的箱子用力朝滔哥那边抛过去。“把箱子拿过去!”我朝滔哥那边大声叫嚷。手中的箱子被我摔出去将近二十米,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另外那十来米滔哥自己想办法吧。
我把目光投向对方的越野车,那车后隐藏着好几个人,一条条火舌夹着硝烟从他们手中的枪中喷出来,一个不怕死的男人突然猫着腰提着短枪从车后转出来,他与我的距离大概在三十米左右。我心中明白他是冲格桑丁来的。于是,我一个侧翻,单手握枪朝他的左胸开了一枪,我的枪法可谓百发百中,其实我没权杀生,但是我没有选择,如果我留了他的活口,我们要逃出去的机率又会少了一份。逃不出去,我的计划将满盘皆输。
随着我的枪声过后,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的突然倒地,使格桑丁的人对我深恶痛绝,一排排子弹向我压过来,落在我周围的黄土地上,顿时弹如雨下,尘土飞扬,我艰难地睁开双眼,朝格桑丁所处的方向滚过去。
差不多靠近格桑丁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对方的子弹没有再打过来了,我猛地停下来朝周围张望,突然发现好多军装对着越野车在射击,我哑然失笑,旭良他们来了!
对方对突然而来的军装显然心存畏惧,胡乱放了几排枪之后,匆忙爬起来想驾车逃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才懒得理他们逃到哪里去,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不管他们往哪逃,他们都逃不出公安的追捕。
既然我可以安全离开这里,格桑丁也对我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我瞟了已经昏厥了的格桑丁一眼,爬起来朝滔哥那边跑。我看见滔哥的车子已经启动,滔哥的人正在往车上爬。我更看见滔哥推开海豹朝我跑过来,我迅速朝他跑过去。
经过生离死别的决斗,我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喜悦。这般喜悦之情让我们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我们身边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我与滔哥只差一步之遥了,他朝我猛扑过来,同时我听到滔哥大叫了一声“卧倒——”
我的反应相当敏捷,我迅速跪了下去,一阵异样而又熟悉的声音掠过我的我头顶朝滔哥飞去,我大叫了一声:“滔哥!小心!”我一边叫一边反手朝后开了一枪,原来开枪的是被我打伤了肚子的格桑丁的保镖。我发出的子弹准确地点中了他的脑袋,子弹穿胪而过。这一切其实我没有看见,是滔哥的手下后来告诉我的。
滔哥倒了下来,身体压在我的肩膀上,我搂着他的头,鲜血从我的手指间渗出来,我大叫起来:“老公!你怎么样了?怎么样?啊?”
我一直以为自己恨不得滔哥快点死,然而经过一两个月的相处,我现在才发现我竟然对他充满了关切,我以为他脑袋中枪了,眼泪不听使唤的突然流了下来,而最要命的是我对他的爱称竟然冲口而出。
滔哥握着手的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满眼的喜悦,对我说:“老婆!你哭了?”
抛开所有的恩怨,我突然明白,我与别的女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在不知不觉中,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可以说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大佬,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恨不得狠狠地搧自己两巴掌。然而理智还理智情感还情感,我真的哭了。
海豹大声叫骂着冲了过来,他惊惶失措地大声叫吼:“大佬!你没事吧?”他看见滔哥的鲜血从我抱着滔哥的手指缝中渗出来,可能他也以为滔哥脑部中了枪,他大声骂了一句“该死的!”突然粗暴地拉开了我的手。他也不看滔哥的伤势,弯下腰将滔哥背起来就跑。滔哥大叫着:“小叶!起来!快走!”鲜血顺着滔哥的右耳流到他的脸上,染红了他的鼻子他的嘴。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
“小叶!上车!”身着军装的孙旭良手握来宾枪出现在我身边。我突然觉得他穿上军装就像一个真正的军人,他身板挺直一脸庄重,完全没有当日在船上我看见他时的闪缩表情。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的眼镜耷拉到了鼻头上,他从眼镜上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然后,突然一把扯下眼镜扔在地上,露出了他一对熠熠生辉的双眼。这是一双如同清澈深潭的乌黑眼睛,我从没见过如此沉静的明眸。我对他扔掉他的眼镜大惑不解,满怀疑问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孙旭良将右手上的来宾枪枪管点在地上枪托支着腋肢,他一条腿弯曲,用另一条腿的膝盖点地,伸出左手替我抹干了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是那样温柔,双眼是那样默默含情,我被他突然大胆的动作震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