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晚上十一点多,我和滔哥还有黑猫、海豹、孙旭良、曾经用竹篮打早餐的打手豹子、守在娱乐城五楼的狗仔,一行总共七个人从西双版纳国际机场出来。因为两批人太显眼,我们分开来住两个宾馆。狗仔、孙旭良被光头用奔驰接去一个叫纳菩提的渡假酒店。而我们则要去金地大酒店。临走时,滔哥拉着孙旭良的手说:“旭良!一路小心!万一出事了,你就跑吧!只要人没事,其他的事都不是事。”孙旭良小声说:“爸,没事!你自己小心点!”光头坐在车头对滔哥说:“大哥!放心!没事!有我铁哥在旭良就会没事。”滔哥走过去,从放下玻璃的车窗口把手伸进去拍了拍光头的双肩:“铁郎!有劳你了!小心!”
光头望了一眼滔哥,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吧!没事!我们手机联络!”滔哥应了声“好”,退后了一步,光头缓缓将车开动了,我看见孙旭良将头伸出车窗外,朝我和滔哥挥了挥手,我礼貌性地同样举起了右手,我突然听到孙旭良说:“小叶!照顾我爸!”我的手蓦地僵在半空,为什么要我照顾你爸而不是你爸照顾我?
“小叶!发什么呆?上车!”站在另一台奔驰七座车边的滔哥大声催促我。
我望了一眼即将湮没在车流中的光头的那台黑色大奔,我清晰地看见孙旭良的手一直伸在车窗外向我们这边摇手。我转过头来,朝滔哥瞥了一眼,他扶着车门正望着我,我对他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小跑过去,躬着腰坐进了车里。
这是一台奔驰七座商务车,开车的人我不认识,是一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的壮实男人。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他的眼睛奇大,而且看上去冷酷无情,他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使我看了很不舒服,我瞥了他一眼后迅速收回了目光。
“大哥!我们包了一间总统套房,吃的东西按你的吩咐已经打包进房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听他的口音应该是云南贵州一带的。
“好!你们经常来这里,比我熟悉这里的情况,一切全仗你们了。”滔哥对他说。
“什么话呢?我们跟老七是好兄弟好朋友,既然老七信得过你,那我们也信得过你。好好干一场,到时跟滔哥一起去香港多好,我早都厌倦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了。”司机在前面兴奋地说话,仿佛帮滔哥做完这单买卖就可以跟他去香港享福似的。
这时,坐在后坐的那人突然叹了一口气,“唉!要是老七这次能一起来就好了,咱们哥三个可以一起大干一番了。”
滔哥告诉他们,“老七命大,被差佬打了两枪落进珠江都没事,你们跟我做完这单买卖,就跟我一起下香港,我有几个场子,只怕我那庙小你们不喜欢呢。”
“老七说滔哥你这人够义气,他被差佬追得急,滔哥你都没抛弃他,听老七说打架出事了的,你都给了补偿,能救出去的花钱救出去,现在什么都讲互相利用,利用完了过河拆桥的多得不得了,难得滔哥重情重义,放心!小弟们都会尽力。”司机再次说。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大家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等下回去,每个兄弟先发三千车马劳动费,不过,话说回来,所有的兄弟不得私自外出,更不能出去惹事生非,收起你们平时那套打打杀杀的手段,装斯文点,别让公安闻到腥味了。”滔哥说了一大堆话。
“放心吧!兄弟们全在总统房里。不会出去闹事。”后坐的那人说。我插了句嘴,“别在酒店喝酒吵闹,让服务员反感我们。”
司机回头瞧了我一眼,突然说:“搞半天,我们还没叫大嫂呢!老八!快叫大嫂!”我想后坐上那人应该就是司机所说的老八了。
老八望了我一眼,也许他发觉他比我还年长,他望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没叫出声来。
滔哥对我说:“刘七的堂弟,排行第八位。”我笑说,“七哥很勇猛,想必他的兄弟也不会逊色。”
老八见我说话了,牛眼一般的双眼细眯了少许,他笑道:“滔哥好眼力,找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做我们大嫂,幸会幸会!大嫂!”他说着,抱了抱拳。
“大嫂!我弟弟是个实在人,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我比他们年纪大,你叫我老三就行了。”司机在前面说。我乖甜地叫了他一声“三哥!”
老三突然又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他把头转回去继续开车,“听说大嫂是海军基地部长的千金,滔哥!不是小弟们奉承你,大哥你可真有一手,阿嫂就是一道最好的护身符,海军基地部长的乘龙快婿,谁听到都马上让路,万一出了事,外父大人还不得动用关系把滔哥给保着。唉呀!不佩服都不行呀!”老三羡慕地说。
滔哥嘿嘿笑了几声,他突然说道:“羡慕归羡慕,你们得看着大嫂点,她在上次行动中,为了救我左胸中过枪,伤口还没完全痊愈,虽然她拳脚也挺厉害,毕竟带伤在身……”滔哥的话还没说完,老八抢着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跟在大嫂身边好了。”
滔哥望了望他,笑说:“敢情太好了。那就有劳八弟了!”
黑猫与海豹坐在老八一起,一路上他们都没有插言,聚在一起好像用手提在上网查资料。查什么?我看不清。
车子很快驶入位于景洪市的金地大酒店。
老三还在泊车,老八就已经带着我们直上总统套房。当我们一行进入总统套房,里面将近二十个人都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我对老八的轻车熟路很费解,明明刘七是个地地道道的香港人,为什么他这些堂兄弟却是云南人?直到晚上所有的人散去,滔哥躺在床上搂着我才告诉我刘七一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从云南移居香港,后来父母又早死香港,刘七一个人到处混,十四岁时,他认识了海豹,由海豹带他认识了滔哥。滔哥见他做事沉着冷静,便出钱送他去台湾参加过三年特训。
我不知道滔哥在香港到底认识了些什么人,我只知道我抢的三支警枪现在已经全部装满了子弹。滔哥和我一人拿了一支,另一支在孙旭良手上。
那晚我在床上很配合滔哥,也许我知道我与他将是最后一次缠绕,所以我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壮感觉,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没有爱过他,也许我和千千万万的女人一样,她们对曾经默许进入过自己身体的男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感觉很微妙也很混乱,说不出是喜欢还是留恋,反正就是让人很不安宁。
当风停雨驻,我摸着滔哥的脸久久难以入睡,不管他做过什么,他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明天的一切将改变他的命运。
当黎明的曙光斜射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我与滔哥已经坐在去勐海县的奔驰商务车上。开车的仍然是刘三,只是黑猫没有跟过来,他要带人接应滔哥。而我们的车上却多了侏儒大昆和另一个从广州过来的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我们的车刚刚往西双版纳方向行进了十来分钟,谁知滔哥手上的电话就响了,滔哥刚拿起手机,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滔哥就示意司机停车。刘三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来,接着我们就听到滔哥对着电话反问:“什么?就在这里交易?”听滔哥这么一叫,我们全部把目光倾注在滔哥身上。电话里的人与滔哥说了些什么话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滔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看上去很着急。大约说了将近十分钟电话,滔哥按下电话对我们说,缅甸佬改变主意了,他说越往西双版纳去就越多查车的,不知为什么近几天查车的警察特别多。滔哥没想到缅甸佬会改变接货地方,一时间很着急,因为我们都没料到结果会这样。海豹不愧当过兵,做过一等保镖,处事谨慎,主意来得特别快。只听他对滔哥说:“滔哥!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滔哥忧虑地说道:“他问我我们的小姐在哪?他要先叫人看看我们的小姐怎么样。”
“留几个兄弟守那辆旅游车,叫旭良和铁哥带上其他兄弟赶快退到面包车上和小车上,你看行不行?”海豹提议。
“好!你快打电话铁郎。”滔哥催促道。海豹马上拨通了光头的电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光头应该在我们的后面,离他们昨晚下榻的海湾国际酒店没有多远。我悄悄对滔哥说:“缅甸佬不会在我们后面吧?”
“这帮狡猾的家伙,幸亏我刚刚告诉他小姐们可能在我们前面。”滔哥对着地面吐了口口水说道。
这时,缅甸佬又打来了电话,他好像在说一路过来都没见挂广州车牌的旅游大巴。滔哥打着哈哈说那帮小的昨晚玩晚了今天起得迟,车子落在我们后面。对方说既然这样,不如等旅游车过来,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贴在滔哥身边,他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小声对海豹说:“叫旭良他们挂上军车牌,不要贴旅游车太近。大家准备武器。听到我们的枪声,他们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