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滔哥带我住在长洲地下室中间那间双人卧室里。刘七与前任内保队长住一个房间,孙旭良与海豹住一个房间。我不想再花时间和精力来描述那间睡房的豪华,我太累了。心累,人也累。我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懒洋洋地对滔哥说:“今晚我们一人一张床,你别骚扰我,我想好好睡一觉,行吗?”看得出,他很不甘心,恨不得把我拉过去整个生吞了,也许他看见了我脸上疲惫的倦容,默默地帮我拉好被子,听话地回到属于他的那张床上去了。
刚倒下床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心里乱乱的像堵着很多东西,好像有很多理不清的事情在不停扰乱我的心绪,可没过多久,我就开始眼皮沉重头脑混沌起来,我不得不放弃所有的思绪,迅速进入了梦乡。
滔哥出乎寻常的听话,竟然一晚都没有来骚扰我。我一晚无梦,睡得死一般沉。当我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我发现房间只亮了一盏微黄的小灯,我朝滔哥那张床望去,出乎我的意料,他那床上竟然空空如也。现在几点了?他去了哪里?我爬起身来,从床头柜里摸出手机瞧了一眼,时间竟然差不多中午十二点了。看时间的时候我还看见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那是滔哥发来的——宝贝!我回香港安排好一切就来接你。
我给他复了一条“老婆等你”的简短信息后,起来洗澡换衣服。我把自己收拾好后打开了房门。我刚把头伸出来,孙旭良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站在离我几尺远的灯光下,对我说:“你醒啦?”
我倚在门框上侧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好像有些害羞地问我:“要吃东西吗?”
被他一说,我突然就觉得肚子特别饿,我平静地回答他:“有什么好吃的?”
“你昨晚不是说要吃脚手吗?我爸早上走的时候叫人弄好了,等你醒来吃。”孙旭良低头小声说。
我讨厌他整天一副害羞姑娘一样的表情,我想故意惹怒他,“我昨晚说把你爸的咸猪手剁下来煲给我吃,你怎么不剁呢?”我用一副斗鸡的表情面对他。
孙旭良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却突然抬起头平视我,他的眼神纯净得几乎可以说有些幼稚,我轻笑起来,“不剁你爸的把你的剁下来给我吃也行嘛!”我开了个玩笑。
他腼腆地笑了笑,小声说:“只要你下得了手,吃得下去,你尽管剁去好了。”他说着把双手伸出来摆在我面前。他的双臂瘦小皮肤细腻,整个女孩子的手臂一样,他的双掌修长却露出与手完全不匹配的老茧,我想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的手掌才会生出老茧来。我望着他的手略略愣了愣神,然后,我朝他的手打了一小巴掌,“你那猪手都没四两肉,我才不稀罕!”我边说边从他身边走过去。他脸儿有点红,贴着我跟了上来,“阿盛!今天你很漂亮!”他在我身边小声说。
神经病!怎么无缘无故赞美起我来了?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却不知为什么脸上有些发烫起来。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小声提醒他,“我是你小妈!”
谁知孙旭良胸脯一挺,露出一副冷傲的表情,他竟然很武断地对我说:“我永远不会叫你小妈!”
“你……”我不知怎么回答他,突然站住面对他,他原本就贴得我很近,我突然停步,使他差点撞上了我,他硬生生收住身子,与我胸脯对着胸脯,鼻子对着鼻子,他瞪着我,我也大眼瞪着他。我们俩互相望着对方停留了好几秒,最后,我恶毒地说:“小心你爸煎了你的皮!”“小心我爸拆了你的骨!”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付我。我突然很想将他一脚踹开来。我这样想着,真的就把腿动了起来,我才把腿抬起来,孙旭良却敏捷地退后半步伸出手来挡住了我的腿,我扬起右掌对着他的腰抓过去,本小姐今天倒想看看你个孙旭良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孙旭良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伸出他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臂,他着急地叫道:“喂!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打人呢?”我只想试试他的手脚,一句话也不说,再次举起右腿去踢他的膝盖,要是平时我一定会用左勾拳去打他,但我怕扯动我的伤口不敢轻易使用左手。
“喂!你来真的呀!”孙旭良一边躲闪一边说,我向来很野蛮,我要做的事谁也不可以阻挡我,我再次使用连环腿踢向他。他突然错到我的左边一把将我的左手向后扭去。我的左胸因为受到牵扯很是不爽,我用右手按着左胸,飞起左腿将孙旭良踢倒在地。他倒在地上惊愕地望着我:“阿盛!对不起!我忘了你伤了左边。”
我半弯着腰,依然按着我的左胸,我眉头紧皱,大口吹着气。孙旭良飞快地跳起来,伸手扶着我的双肩:“我是不是拉伤你了?”他一脸的惊慌一脸的关切。
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其实我那是装出来试探他的。
正在这时,闻到吵闹声的内保队长推着刘七冲了过来,孙旭良迅速放开了落在我肩上的双手。我一脸的痛苦样子,把刘七他们俩吓了一大跳,刘七瞪着那双老鹰般锐利的双眼,瞅瞅我、又看看孙旭良,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孙旭良身上,他疑惑地问:“旭良,你打你小妈了?”
“我、我……”孙旭良低着头吱吱唔唔不敢答话。
刘七俨然一副长者的嘴脸,他毫不留情地说起了孙旭良,“旭良!你爸信任你,才要你保护你小妈,你倒好,趁你爸不在,反过来欺负她。像什么话。”
孙旭良有口难辨,他只是一个劲地小声说:“我、我、我没有、没有……”
“是男人就老老实实承认!别整天像个女人似的吞吞吐吐!你能学学你爸不?”刘七其实比孙旭良才大几岁,可他这会不知为什么,压根儿就没把孙旭良当少爷,反倒是他自己更像是少爷多点。
我见孙旭良一脸窘态,连忙替孙旭良解围,“算了!七哥!我们闹着玩的!”
刘七望着我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他问我阿嫂你真的没事吧?我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有一丁点痛,没事的,你别大惊小怪地,千万别告诉滔哥。
刘七用力瞪了一眼孙旭良后,转头吩咐内保队长,“阿辉!去上面把大嫂的饭菜热一热再端下来。”
阿辉答应着正要行动,谁知孙旭良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一边跑一边说:“还是我去吧!”
刘七笑说,“这小子!想将功补过了吧!”
我看见孙旭良跑上楼梯以后,在右边的梯边按了一下,楼梯的顶上慢慢就打开了一道口子,孙旭良敏捷地爬了出去。
滔哥一连去了四天,他每次去哪里都从不给电话我。事实上,他的手机号到底是多少我都不知道。他很少使用电话,每次打电话他都是用海豹他们的电话打。而我每天跟三个大男人一起,整天无聊透顶,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
自从孙旭良上次被刘七训过一顿以后,他基本上不单独和我一起,也很少和我说话,除非我找他要东西,或者他问我吃什么菜的时候,他才会和我说上几句话。他除了出来看一会新闻,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而我除了看新闻、吃饭,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床上渡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睡不完的瞌睡,吃不饱的肚子。我有几次提出要上街买东西都被刘七他们拒绝了,他告诉我现在没有车,所有的车已经出发去了云南。我问他为什么我们还等在这里呢,刘七说要等车子差不多到云南大理,我们才坐飞机过去与他们会合。我终于明白他们的计划了,广州到云南西双版纳,如果晚上不走,要将近三天时间才可以抵达那里。
滔哥在香港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不过看情形,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想去云南就在这两天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滔哥于七月十五日带着海豹从香港回来。他这次回来,没有像以前一样与我缠绕不休,而是一本正经地忙着办正事。在十五日晚上,他将刘七与内保阿辉送往星光娱乐城的地下室里,因为抽调了大批内保,连黑猫也将陪我们上云南,那里已经不够人,所以由他们俩秘密看管娱乐城。那天晚上,滔哥还把苏经理与曾总管招去地下室交代了很多事情。那一晚,大家都表现得很肃穆,没有一个人开玩笑,连大声出气的也没有。我坐在滔哥身边看着他把一件件事情交代得有条不紊,我突然觉得,如果钟宏滔生在乱世,他不是一方强龙就是一方统帅。他的指挥能力与管理威严,一般人定会望尘莫及。滔哥最后宣布,如果这次顺利,他将把生意引入正途,永远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我明白,其实很多富豪的第一桶金赚得来路不明,不过是因为他们后来有了本钱,生意做得大了,后来也没有再犯事,所以他们的功名掩盖了他们过去的污点。滔哥也想像那些人一样将一切引入正途,而我是否应该给他一条改邪归正的机会?